聖教明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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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教明徵

肖清和整理、录入

 

聖教明徵

聖教明徵小引

 

聖教來華久矣,乃明理者少,而不明理者多。揆厥所由,蓋不知吾聖教中之理之至味也。夫嘉餚在前,七箸而嘗焉,乃識厥飴。(9)倘弗拾而御諸口,即進易牙,而調之五味,和諸品列,曾莫之辨,曾復識誰飴乎哉?雖然,或嘗或否者,人而吾味不可以不設。故聖而公教會,聖筵也。聖教諸書(10),五味之相和,諸品之錯列也。高以引賢智,使咀嚼而玩泳焉。如《實義》、《畸人》諸篇者是。卑以迪顓蒙,使適口而知旨焉,如《蒙引》、《問答》諸篇是。會有諸君子前既(11)詳言之矣。余來華也晚,聞見所及,間有謂卑者,一嚼而輒盡;高又枘鑿而難入。誠如是也。則有厭其味而不欲嘗。又有苦其味而不能嘗者矣。余用是取西書(12)而敬譯之,酌以至當,不流於卑,不過於高,而彚著《聖教明徵》一書。恍若適中之味,人人克嘗,庶不嘆高者之難求,卑者之易得也。雖予所言,從(13)天主造物之始,以及乎靈性之奧,祭祀之重,十誡之序,篇帙頗繁。然其大旨,約歸於認主愛主、認己愛人之實已耳。故詞必(14)求其曉暢,言言昭晰而明著理,不涉於艱深;事事切實而足徵。俾賢智者可俯而就,顓蒙者可跂而及。是則余作《明徵》之意也。夫抑又有說焉。行百里者必先(15)正厥轅固矣。倘遺厥光焉,又安可行也。乃旭日升矣,無迷途矣,欣欣適道矣。復有從而指之者,曰:子其向周行而遵大路乎?何如底而如夷也。不益昭然信信(16)而慰慰,而循循道岸之登也哉!是書也,以為行德之光焉。可為行德之侶焉。可即為行德之飴,而克饗天國之宴焉。無不可?

 

康熙丁巳歲季春泰西傳教會(17)後學萬濟國道津氏題於玫瑰堂之靜寄。(18)

 

聖教明徵目錄

 

泰西傳教聖多明我會士萬濟國著

 

一卷

 

天地萬物必有造之者第一章

天主性體第二章

天主造成萬物第三章

 

二卷

 

天堂第四章

地獄第五章(19)

天神魔鬼第六章

 

三卷

 

靈魂第七章

辯輪廻第八章

 

四卷

 

十誡次序第九章

首誡第十章

 

五卷

 

二誡第十一章(20)

三誡第十二章

 

六卷

 

五誡第十四章

六誡第十五章

七誡第十六章

 

七卷

 

八誡第十七章

九誡十誡第十八章(21)

 

八卷

 

罪宗第十九章

重罪之害第二十章(22)

 

凡例 計十則

 

一、認主修己為此書大綱,故先溯造物之原,次及所造之物,而後半則彚十誡次序,分章辯罪,使人知檢身之有方云。

一、理有是非,不斥其非,則是不見。故篇中因事致辯,如原主宰,則有世尊、元始等之辯。表欽崇,則有幻夢、堪輿等之辯。殺生則辯在五誡。娶妾則辯在六誡。輪廻則分章辯於靈魂之後。總欲折彼說,而伸此說。因辯有繁簡,或短節,或長篇,或(23)逐條,或附說。觀者勿駭,其詳略互異云。

一、格物家有由原推效,亦有由效推原。篇中有云所以然,原也。云固然,效也。凡物皆有是二者。天主為最初所以然。所造之物為固然。且物為次所以然。而物之情、之行為固然。用此二者以推物理。故凡物之為物見,而所以造是物者愈見。

一、論事有用實証者,有用解說者,有用釋疑者。篇中實証,則以何徵作節首;解說則以何謂作節首;釋疑則以或謂作節首。讀者詳之。(24)

一、是書卷八章二十。各章節次分多,亦有繁簡不同,短長錯出,如首誡繁而長,卒章重罪之害亦如之。非不欲省辭相稱也。但以信德為行善之基,重罪為阻善之甚。不禁反覆詳言,亦欲其義之無剩云爾。

一、十誡之末,各附聖跡一條,非為是幻談炫異也。乃徵之聖言,採之西史,實為有據,不能多錄。姑舉一示戒,亦欲為善者有所勸而興,為惡者有所懲而止夫。(25)

一、事有約言而已。該分列而愈明者。篇中有總說處後以一二三四分端列之,覺言無遺,蘊理有條緒也。

一、奉教人犯罪易,辨罪亦難。有明是罪而誤以為非者,有或非罪而懼以為是者,或小罪而混於大罪,大罪而混於小罪者。不明分之,何以正厥趨。故篇中縷折不苟,使人便於悔改云。

一、會友著書多種,如《萬物真原》、《滌罪正規》、《靈性觕述》等,已傳海內。余是書則總為彚著理同而說(26)。或較詳其所已見者,勿駭為雷同。所未見者,勿鄙為杜撰云。

一、西海遠旅,書不同文,強效中邦語言文字。理則聖教之理,文則中邦之文。焚膏搦管,三載始成。是書字句有不順處,祗倩一二教友略為刪減。讀者當識其理之真,勿怪其詞之拙可。(27)(28)

 

聖教明徵第一卷目錄

 

天地萬物必有造之者第一章

 

徵物始

徵物序

徵物備

釋天地萬物非由於自然

元氣不能分天分地

理非造物之原

太極非生物之原

盤古非分天地之主

天地不能生人物

世尊元始非造物主

釋佛老本自無權又非造物主有授以權

 

天主性體第二章(29)

 

天主性體總說

徵天主無始

徵天主無終

徵天主非有形質

徵天主無異情以附其體

徵天主無變易

解天主怒愛非變情

徵天主美善至極

徵天主之智至極

徵天主之能至極

徵天主仁慈至極

徵天主義德至極

釋今世禍福無常不為天主公義之歉

徵天主誠實至極

徵天主榮福至極

天主有愛

天主獨一無二(30)

天主無所不在

天主非形目可見

 

天主造成萬物第三章

 

天主造成總說

造成為天主本能

明造成生成藝成

徵天主管治萬物

徵天主保存萬有

明物各有當然之妙

天主初造成萬物次序

自造成迄今年譜

 

第二卷目錄

 

天堂第四章

 

造成形天總說

天堂實有(31)

真福不在今世有四徵

天堂之福難解

天堂之福為真為全為永

天堂之福有三徵無終

在天堂者不能盡通天主性體

在天堂者真福有品級

在天堂者能知現世屬本分之事

 

地獄第五章

 

造成厚地總說

地獄必有二徵

地獄失苦

地獄覺苦

地獄之苦無終

釋靈魂能受苦樂

釋形火能苦靈魂

地獄罰宜無終有四徵(32)

在地獄者無悔改

 

[1]神魔鬼第六章

 

造成天神總說

徵實有天神

天神護守人類

魔鬼由來

天主姑容魔鬼在世之故

魔鬼不能隨意害人

神鬼在世至末日而止

天神不以在世而減福

魔鬼不以在世而離苦

神鬼不能竟知未來

神鬼預知人心有故

神鬼借形之說

神鬼不能行聖蹟

解世人向邪魔祈禱偶驗非聖蹟(33)

辨中國鬼神之說(34)

 

聖教明徵卷之一

 

泰西傳教聖多明我會士萬濟國著

 

天地人物必有造之者第一章

 

欲明天地人物必有造之者,約舉三端以徵之。一視物始,一視物序,一視物備。

 

物始何徵?凡有始之物,先無後有,而非自有。其先必有造之者,以施其有,而物因之有始。故天地人物未受造之先,其始無有。既受造之後,其始方有。是必有一自有者,在於其先,而為其造之者也。如謂無有造(35)之者,則必其自能造己者矣。倘自能造己,何以此物實先無而後有,而先後有無,不無相反之情,安能一時并立?且凡能造者,必先有其有,而後能造他物。天地人物,其先既是無有,何云能自造己?可見造者與受造者,原分為二。諸受造者之始,不能不受始於造者,如宮室受始於工師,則工師為宮室之造者。豈宮室之所自始,即謂其能自造歟?

 

物序何徵?世間萬殊之物,必有萬殊之性。倘依各物本性而行,將有各自為性之勢,斷不能順序,而相濟(36)為用。故必有一至靈至智者為之列其位次,定其性本,始能順序而不至相悖。試以四元行言之,火行甚熱次燥,氣行甚濕次熱,水行甚冷次濕,土行甚燥次冷。乃氣之次熱,即接於火之甚熱;水之次濕,即接於氣之甚濕;土之次冷,即接於水之甚冷;土接乎水,水接乎氣,氣接乎火,火上為天,火不尅天,氣不滅火,水不溢氣,土不侵水。其順序為何如矣?再觀諸天,運動各遵度數,四時代續,各安歲序。太陽昇東入西,未嘗一日差也。太陰為朔為望,未嘗一日異也。潮水依月(37)進退,月上水漲,月正水平,月落水退。日月如是。天下萬國,地雖有遠近,而天上次序,或順或逆,或速或遲,常常如是。其諸禽獸有各類之情,草木有各存之種,逓生不絕,應時不錯,莫不有順序之宜。謂非有以定其性者而能然歟?譬如一國之中,朝野恬然,民各盡其業,官各奉其職,相順相和,無或背錯,即知有一大君。理之明矣。何況萬物如此而順序,而謂無有以造之者耶?

 

物備何徵?凡物不能自備,必有一備之者。如一宮室(38)軒翔華麗,中多勝景,苑沼錯列,魚鳥咸育,金玉珍寶,貯積豐饒。人見如此備美,雖至愚者,必知其內有一主翁掌之。況觀天地之高厚,日月星辰之旋運,與夫鳥獸蕃育,草木榮茂,鱗介繁殖,花菓鮮妍,瓊瑤寶藏,桑麻樹植,凡萬物無一不備。豈猶不足徵其所以備之之原哉?

 

或謂天地萬物之次序齊備咸由於自然,如水自然就下,火自然炎上,恐未必有造之者。此只見其末,不見其本;知其固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故有此疑。蓋物(39)之次序齊備,固自然循其本性而行,但其自然而行必先有定其然者,常司佑其行,然後各順其性,而為自然之行也。如騰上者,其性為輕,墜下者,其性為重,必先有定其性之孰輕孰重者,物乃依其性之不得不然,而因為自然之行。豈輕重之物,能自造其性為輕重,且自造而自定之,自定而自分之也哉?

 

或謂元氣之清者為天,濁者為地,似天地萬物,即是元氣所造。孰知元氣為四元行中之一,僅可為凡雜體之一情,不可為造之主也。夫四行之序,土上為水(40),水上為氣,氣上為火,火上為天。然至火域之上,天體極清,精粹不雜,全無元氣矣。惟由天而下,凡雜形體之物,皆得四行之情以生且存。故論元氣之充周,不能及於火域之上。論元氣之作用,必須兼以各行之情。此總歸造物者妙工耳。且氣行原一純體,惟其所發,止有濕熱二情,以接於他行,而屬為凡雜形之情。非於一氣中,而雜有清濁之殊也。至其本質,不過氤氳空際,或盈或散,或順或逆,或去或來,何得自分為天地?況無靈能,安能瞭明天地萬物之象而分之造(41)之也?則所以分之造之者,斷屬一至靈明之主矣。

 

又以氣中有理,似理可為天地萬物之造者,不知理為虛字,僅依賴於靈明者之中,以為造製之規則。如作文有文之理,必因人之明司,循其理以行文,而文始成也。豈理自能成文哉?可見理不過如國家之有法律,法律雖便於治國,而所以施此法律者,斷屬大君之權。倘區區法律,不能自治其國明矣。故理屬虛藉,原無靈才,並無自行之權,又安能分元氣而造天地萬物耶?又有謂太極為生萬物之原,則太極可為(42)天地萬物之造者,不知太極總不外一理字。遍閱中書,未聞太極為有靈明之體。㨿易經傳云:易者,陰陽之變。太極者,其理也。又云:萬物之生,負陰而抱陽,莫不有太極。則太極與物同體,安在造物者亦渾於物,而與物同體乎?夫太極以中書解義考之,似可為物之元質。元質者,乃造物主所造為天之下有形體之元質,能受萬模之變遷。故凡天下有形體之物,其體俱由質、模二者,結合而成。(質者,乃物之材料。模有象,模有體。模象模,即物之外形,如方員曲直等是也。體模乃物內之精體,定物性於其本類,而別之於他類之性,如人之形像,乃其外43模,靈魂乃其內模。)所以儒云:物物各具一太極,不似同此意乎?是則太極祗可謂元質,斷不可謂造物者也。

 

又有為盤古分天地之說,似盤古可為天地萬物之造者。此愈屬荒唐。依《綱鑒》云:盤古生於太荒。夫既有所自生,則盤古不過為天地中之一人。既為人,必在天地之後。既在天地之後,安可謂天地萬物之造耶?又云:盤古首出御世。夫既曰御世,則盤古又不過為中國開創之人君。安有天地內一人君,在有天地之後謂其能超乎天地之外,而分天地也?何誕之甚哉?(44)又稱天為父,地為母。若以天地自能生人及物矣。不知凡物原自全無所有者,斷不能施之於他物,如雪自無熱,何能使物為熱?蓋物之生物,各從本類,不能過分。禽獸為覺性之類,僅能生同類有覺性者,而必不能生靈性之體。諸類皆然。天地既自無生命,何能生有生命之物?又與人不同類,何能為人類之父母乎?且天地總為受造者,自不能為造者。夫天以覆物,地以載物,謂其有覆載之用則可,稱之以父母之名則不可。是天地之外,必有其造天地,並造人物者在(45)矣。

 

釋云世尊。道云元始天尊,或以是為造者矣。孰知佛者,小西天竺人也。產於周季,淨梵國王之子。彼言天上地下,惟我獨尊。不知彼未生之先,尊將誰屬?既生之後,父母反居其下耶?夫未有釋氏之前,已有天地。既有天地之後,方有釋氏。是天地之有無原無關於釋氏之存沒。即㨿佛藏,概未聞云佛生天地神人等。既無生物之功,又安得為天地神人之主,而為上下之獨尊乎?若道家所談,雖圖籙怪誕,縱意恢張,然老(46)氏總為人類中之人,何得稱為元始天尊?其塗飾妄謬,明者立剖。又無容贅陳矣。或謂佛老亦造物主授以保存人類之權,則人尊之也,似宜。不知佛老之權若由於造物主,彼當先自欽伏原主,因率世人以同認共主,斯可稱奉職循吏,而為造物主良臣也。乃彼居然獨尊,且謂禍福予奪之權咸歸其命。令人敬己之外,槩無所忌焉。受命於造物主者,顧若是乎?尊之者適見其惑已。夫佛老既非授諸造物者,則凡各鄉俗之邪神淫祠,俱係後人妄立名號,斷非上主所授(47)之神。故官不出於朝廷,定是假官。神不出於上主,定是偽神,皆為邪魔所托以引誘人者。吾安可奉之為主乎?

 

天主性體第二章

 

造物主原無名象,人不得以聞見,臆測其性體,必先設一此是彼非兩端,以通其說。凡欲解一物為何如者,或解之以是而此物見,或解之以非,而此物尤見。解之以是者,謂即物體而直解之,如人即解之以肉軀靈魂二分是也。解之以非者,乃即物體而曲通知。(48)謂此物異於他物,如人形之以非牛馬木石等是也。則欲解造物主無形之性體亦然。或解之以是,如云若者是主之極美善智能,若者是主之極仁義誠實,若者是主之極榮福等。乃其至德淵微,至神無迹。覺耑解之以是而難明,不若參解之以非而愈明。如云主非有始終,即異於諸有始終之物。非形質,即異於諸形質之物。非有變易之情,而大遠於凡能變易者。非有異分以合其體,而迥殊於有異分附雜者。此造物主之性體,畧見於斯矣。至欲通其全體之奧,又有(49)所不能,如目視太陽,視愈久而目愈眩焉。蓋天下形質之物,如纖蟲微卉,人之明悟雖高尚不能悉其所以然,況天主無量妙性,安可周通而靡遺歟?但造物主之名,不可無以稱之,乃於無可,稱名之中,稱之為天主者,因人所以惟天為大能覆萬物,故約其義而稱之曰天主,猶言造天生萬物之大主云耳。

 

何徵天主為無始?天主乃是自有,其有無始。若天主有始,必有時無天主,而先有施其有著。其有為始有,亦為受有。是施有者為天主,而受有著不得言天主(50)矣。故人之明悟,雖不能推論至於無窮,但愈推愈遠,亦必有所止,則此所止者,即為最先之一自有而有。其有無所從來,所稱無始之天主是也。如萬由於千,千由於百,百由於十,十由於一。至於一,乃為諸數之始,更無有別數在於其先。又何能復問一直所由來乎?惟天主無始,乃為萬有之始。無原乃為萬物之原。豈復有原始之原哉?

 

何徵天主為無終?凡能終之物,皆變易其體因得終,即失其有之體。天主不能變易,故無有終》(天主無變易見後。)(51)

 

凡屬能終之物,其故有三。一出於物內,雜有異情,相尅而壞,如人肉軀之生,原受有四元行之情,因有四液在內(一是紅血,屬氣情;一是白痰,屬水情;一是黃痰,屬火情;一是黑痰,屬土情)而有異情相尅,所以人肉軀被其所尅,故漸衰壞而終。凡雜體有形質之物皆然。至於純神無形,原無雜情,安能有終?二出於物之外有勝其能者,而自無能存己,故受其壞而終。如火少水多,火不能勝水故滅。天主之能,乃為全能,無以尚之,何能受害於他能以終乎?三出於存物之有著,不存物有,而物有因以終。(52)如太陽升照空中有光,若不照而光無,為其存光之本不射其光也。天主之有為自有,存己有亦為自存。安得因無存其有而終乎?至若神鬼及人靈魂,其體亦弗終者。(凡言如此之體,不可誤作形體解,乃是無形實有之體。)固屬大主保存之權,非可言自有而自存。獨天主從無始自有而更無有施其有者,安得有時無其有,而為有終哉?

 

何徵天主非有形質?天主為至靈純神之性,原無形質。若天主有形質,必兼有靈而非塊然者之形質。若天主之性,必成於形於神,則厥性如人之性。然有形(53)神二分之異情。若有異情以成為一,其先必有合其二者之為一。天主既無始,必無其先者合其形于神之為一也。可見天主原無形質矣。(天主降生為人見別論。)

 

何徵天主無異情以附合其體?天主至一無貳,至純無雜,自實為其明照,自實為其善愛,自實為其智能等妙,非有異分附合而成也。凡附異分所成之物,其先必有合諸分以成為一。(如以上說云。)至於行仁行義,所發不無異效。然天主純性,盡包諸德妙有,故諸德在主同為一。雖其所驗有異,而在所從出之本為一。如(54)均此皎日之熱,泥得之而堅,蠟得之而柔。效雖有異,而日只一純熱,初無異熱。故仁義諸德,其效雖有異,在主只為一無異也。又人時想天主諸德諸情有異。其異寔不在天主,止在人明悟之內。如通國官職之權,在各職有異,而在國君統一之權,原為無異也。

 

何徵天主無變易?凡能變易之物,由其有非至極之有,因而有增減之變。天主之有,凡美善智能等妙,全成至極,故動變萬物,而己不遷;保存萬彙,而己常靜。且物之所以受變有三。一曰變於體,如天下雜形質(55)之物,受有異情尅壞,遂變其本體是也。天主既無形質,其體何能變壞?一曰變於所,萬物各有限界,因不能充滿萬所,雖神鬼與人靈魂瞬息在此,忽然在彼非能充滿萬所,惟變於其所是也。天主之體廣大無際,天地內外無所不滿,無物得以囿之。安能變易於所乎?一曰變於情,凡物有各附之體,所發即有不定之情,如先喜後怒,先昧後明,先無後有等是也。天主之體,全然純一,絕無各情之附,其所知者皆從無始照知,所造者皆從無始定造。所有者皆從無始備有。(56)凡妙情盡然。亦安有變於情乎?

 

天主因人獲罪,從而怒之,因人痛悔,從而愛之。愛與怒似有變易之情,而實不然。人之功罪,當賞當罰。天主從無始而定。蓋功則宜賞,罪則宜罰。是變易在乎人之善惡。時而行賞,時而行罰,是變易又在于時之當否。而非天主有怒愛之情,相為變易也。譬如明鏡照物,時妍時媸。妍媸之變易在物,與鏡何涉?至論天主本情卻又純愛無怒。蓋遂我意而愛,不遂我意而怒者,在人變易之情則然。天主為至純性,本無相反(57)之情,自無愛而兼怒之理。即在聖經有云:天主義怒,亦以至公無私。惡則必罰,而罰惡乃為主之義怒。則怒是謂有義之驗,而實無怒之情也。

 

何徵天主美善為至極?天主乃為萬善之善,無善不備;萬美之美,無美不全是也。蓋物類各有一原,凡為同類之情,即皆備於其原,如火為諸熱之原,則諸熱情皆備於火;日為諸光之原,而凡光皆備於日。天主為萬美善之原,而凡物美善或諸性之美善,或諸自行能德之美善,或諸超性之美善,無一不由於天主。(58)如一隙之光,發于太陽;一勺之水,流自滄海。但凡物美善,不足以比天主美善,正如一隙光之於太陽、一勺水之於滄海也。

 

何徵天主之智為至極?天主無所不知,乃為全智者是也。天主既為造萬物者,則萬物之情,與造之之理固無不洞知,亦為保全萬彙者,則其未來受壞之害,尤必預知以存其有。又為賞罰至公者,則人思言行之善惡,必無不知之,以施其賞善罰惡之權。又知已往現在未來諸事物,或後來造成與否,因通達自己(59)無量之能,並無不一一了明。此所謂全智也。此全智不由於推議而成,亦不由於信德而幾。夫推議乃為有未明之理必藉議論以究其真實,信德乃為有未見之事,必憑實說以定其確㨿。天主無所不明,何須推議,無所不見,何須信德?惟舉凡已徃現在未來之物,於主常現焉而已。蓋事物前後之別,只在於物於時,而天主高越乎萬事萬物之上,從無始以及無終皆常現於其前,如一人登高而望下。此之人或行或止,或遠或近,俱在其眼中也。又安得謂天主有所不(60)知乎?

 

何徵天主之能為至極?天主無所不能,乃為全能者是也。夫各物之能從乎其性。性愈尊者,則其能愈大。如人之能大於禽獸,因人之性尊於禽獸故也。神鬼之能,大於人類,因神鬼之性尊於人類故也。天主之性,至尊無對,全備無缺,其能詎神人所得較乎?大凡為各類之宗原者,其自有之情不能不及於能受其情之物,如日為諸光宗原,凡能受光之物,無一不能照之;火為諸熱宗原,凡能受熱之物,無一不能煖之。(61)諸等宗原皆然。天主本自有者,而為萬有之宗原,則凡能受有之物,無一不能造其有也。試觀神鬼之能,雖異於人類,亦能不藉器具而成物於瞬息,要必需物之材料而成。成矣而不能永保其有。人類之能雖異於禽獸,亦能製作物用,然必觀成有候,功不由於迅速,質料齊備,有非造於全無且藉其器具,勞其心力,庶造成一物,即成又不能久存。惟天主造物其有為自有,能出萬有於全無,不待時候,不藉資器,欲造而即造,無有阻其能矣。無庸質料,無勞心力,命成而(62)斯成,無不遂其意矣。及物成之後,又常保其存,而不需贊助者焉。此天主之能,所以無不全也。

 

何徵天主仁慈為至極?天主無善不備,乃為全仁者是也。行仁本效,不外救,難釋苦兩端。但自人行之,則從憂情中來見人危難困苦,心實憂之,而怵然難忍也。若出自天主,則由於其善非發於其憂,因其純福固不能有憂而善為全善者,則隨其善所發之仁亦全也。不觀諸火乎?熱火隨大小而發,火大所發之熱必大。天主善全所發之仁必全矣。(63)

 

何徵天主義德為至極?天主至公無私,無善不賞,無惡不罰,又無絲毫或爽,斯為全義者是也。夫義屬於分物之宜,如治國之君,分位於所當得者,使臣庶各得其當然職分,即顯明君公義之極。天地萬物,或靈或蠢,宜貴宜賤,皆遂本職,而無一不順其所當然,不可徵天主公義為至極乎?聖人有云:見萬物之形者,即彰天主之公義矣。至於權衡善惡以施身後之賞罰,則又無不合人心之宜,而群相伏耳。(身後賞罰公義,詳見後天堂地獄篇。)(64)

 

或以今世有善者得禍,惡者得福,為天主公義之歉。此乃不知禍福之真偽,故有此疑。蓋善者蒙福、惡者受禍,固是正理。但亦宜分禍福之真偽,為善而得身後之永樂,此為真福;為惡而得身後之永苦,此為真禍。如今世之有惡而得福,善而得禍者,皆為偽耳。然在今世,天主施之,又無非公義所存,其降苦於善者,因善人不無微過,以今世之苦煉之,則其善為純善,而死即登天國,且增其功於今世,所以便加其賞於身後;降樂於惡者,因惡人不無微善,以今世之樂償(65)之,則其惡為純惡,而死即墮地獄。若姑酬其樂於今世,正以便施其罰於身後,且以微苦罰微罪,正見無罪不罰,以微樂賞微善,亦見無善不賞,謂非天主之公義耶?夫人惟見善者苦,即以為禍矣。不知今之苦,乃兆後之樂,亦何禍之非福?見惡者樂,即以為福矣。不知今之樂,乃招後之苦,亦何福之非禍哉?(真福真禍說見後天堂地獄。)

 

何徵天主誠實為至極?天主乃為至誠之源,諸真實之表,絕不能虛偽是也。凡虛偽之情,或由明司不知(66)物實,而欺自己;或由於私意妄誕,以欺他人。此虛偽所以相悖於誠實也。天主既無所不明,則不能欺己;又既為全善,則不能欺人。安有妄言而蹈虛偽之情乎?(或謂天主無形,安得有言?不知十誡垂象降生立訓,非天主之言乎?)蓋其憑據極真,萬倍於我人目見。因人肉眼有時瞞昧,錯認為真。天主明徹事理,斷不能自欺,亦不能欺人,所以語焉可伏,言焉可信,而無些毫可疑。若疑天主之語言,即是疑天主有虛偽。罪莫大於此。

 

何徵天主榮福為至極?天主無福不滿,乃為全福者(67)是也。凡屬靈體之福,先在明司,次在愛司。明司達奧理,識美善。愛司享明司之所達所識者,即為其真福。天主以其明照徹自性妙有,及無窮之美善智能等。則其愛永享明照所徹之妙,無所不滿足,而無福不自有,更無有他福之可願焉。又明達萬物之情,萬有之理,凡造成萬彙之權,無不自操持之。而至尊無比之貴,無有能阻撓其欲者,欲行即行,欲止即止,斯其福安可比耶?且其福咸由於內,不襲於外,實出於己,不藉於人,全備無缺之榮,從無始至無終,莫不如是。(68)雖天神與聖人,咸讃揚其名,於天主之全福無增;即傲魔與惡人,咸忤逆其命,亦於天主之全福無減。故未生神人以前,天主此榮福;既生神人以後,天主亦此榮福。天主獨為諸福之真,諸福之純,而為萬王之王,萬主之主矣。

 

天主有何愛?天主之愛,乃自無始至無終,不能止息,而為無窮際之愛是也。蓋明司向真,愛司向善。天主明照既知自己美善之極,不得不愛自己。則見天神善人之德,與萬有之美,皆由於其美,亦不得不愛之。(69)天主美善無窮,則其愛亦為無窮也。

 

天主無謙名。天主為萬有之獨尊,無有上之者,安得有謙名乎?謙者對傲而名也。傲者神人宜絕之疵行,故用謙克之。蓋神人或善或惡,皆宜謙以自下。善者因其善不可自恃,乃由天主助祐,固宜謙於主。惡者因其惡必受罰,應屬天主義怒,愈宜謙於主。天主既為全善無有或缺,不待外祐,不畏別權,何有上者可讓乎?是以常顯揚其善德,廣布其聖名,令神人尊敬之。而自不容尊敬他位,但此情在神人即為傲根。在(70)天主實為本分,由其為萬有之宗,至善無比。萬王之皇,至尊無對,令人尊之敬之,非過也。宜也。夫天主愛祐神人俯而撫之,統而護之,無傲之可言者,亦無謙之可名。故曰無謙之德,正為獨尊之驗歟!(天主降生在世多行謙功,乃出于其人性,為世人立表,當有別論。)

 

天主為獨一無二者。蓋天主在己全備諸善德權能,而其造成萬物,咸任意自主,無有匹之者,得阻其行。若為有二者,則必有殊別。此所有者,必彼所無。一有全善,一無全善,即係有缺而不得為全善,既不得為(71)全善。何得為至純無雜之主乎?且有二者,各具其職,各出其意。此之所願,或為彼之所不願。一欲造之,一欲壞之。一能造之,一能阻之。即係有歉,而不得為全能。既不得為全能,又何得為生天地萬物之大主乎?夫國有二王,必至爭權;家有二長,勢將不睦。一天地何得有二主哉?

 

天主為無所不在者。天主性體極廣,雖瀰綸六合,而六合有所不能容。貫洽萬物,而萬物有所不能雜。蓋天主在物有三。一曰以能在。萬物為其所造者,即皆(72)屬於其權能,如通國臣庶,無一不屬於國王,所以王之權能,自在於通國。天主無所不屬其能,是以其能無所不在。一曰以現在。所造之萬物,無不畢現於前,而造者常見之。如物徧朝堂之間,俱係國王所設。雖其身不移,而各物無不現於其前,而為其所見。故天主所造之物,凡已過現在未來,其所運動,或一思一言一行,無不現於其主之前,而主即無不現在於物之間。一曰以體在。即是以體達物之內,如靈魂在肉身,徧身無所不在也。天主尊體通入物內,以為物之(73)動存。若無主在其內,何由得運動保存?如靈魂不在一肢之內,此一肢即死而不活動矣。聖人云:天主如無涯大海,萬物如一塊麵包。主體達物之內,囿物之外。正如滄海浸透一麵包也。且天主尊體雖達各物之內,其體又不屬各物之本分,不受各物之本情,而與物體絕不相蒙相雜,以至輕褻其體。今夫太陽有明,雖穢土亦所必照,終不能以穢污染日光。蓋穢止在物,而日光自不受褻也。天主體入物內,何以異此?天主非形目可見者,人之形目自有本界,只能視有(74)形色之物,而不能視無形色之物,即無形像,如神鬼及人靈魂,人目且不能見之,何況天主至靈純神,無色無像,豈人形目所得見乎?然天主固不可以形目見,但人原有一神目,即明悟是。惟用此目能視天主之實矣。蓋明悟之所視,自真於形目之所見,因有時形目所不及解者,而明悟恒能通之。今覆半棋於水面,影映其下,在形目見之如全者,惟明悟能識其非全。豈非形目之所見有誤,而神目之所視愈真耶?人誠能清明其神目,由天地人物之工效以推及最初(75)所以然。則自信天主為實有,將身後可得親見其性體矣。倘必欲以形目親見,始為實有,至於無形奧妙,謂其未經吾目而弗信也。是豈明哲之士哉?

 

天主造成萬物第三章

 

天主全能,必有其全能之行。然天主之行,有由於己而止於己,如明照誠愛等是也。又有由於己而及於物,如造治保存等是也。但其造成萬物皆緣於其明愛,而所造之物,不得不為實善無缺。若有缺憾,則不屬主,惟屬物矣。故其造成萬物之意,正欲通其善於(76)物,以現其美善智能。如生物有序,現其智之奇;生物華麗,現其善之美;生物齊備,現其能之全。使人見所造之物,不得不認一所造大主也。經典有云:天主造物妙工,吾人常視而常顯,愈推而愈明。聖罷西畧曰:萬物如一部全書,備載天主之全能。一物自為一章,各紀萬有之共主。人試披其書,未有不願覲其容,而樂其美也。且夫世間諸物,恍若高聲疾呼,有令人亟認其主之妙,如天體之高,令人知其主尊崇無際;日月星辰之光,令人知其主章燦無限;地之豐沃,令人(77)知其主靡福不備。人之靈性,令人知其主靈明極徹。凡物類然。奈何人心昏迷,塞其耳,閉其目,高聲呼之而不問,萬形觸之而不見,終昧原主,善功弗成,而身後之永福無由享也。其負造物主化成之意,不既多歟!

 

造成天地萬物,乃為天主本能而不屬於他能。雖神鬼與人,不能造成一物之微。蓋造成是生物於全無,而賦其性體,如原始無天地人物,後時始有,因未成之先無他物,可用以造其有。可見其有不出於他有(78),而出於全無。倘非全能者,必不能造有於無。天主既獨為全能,則造成之工,獨歸之無疑矣。有有乃各物之本情,因其為物,不得不有有。故萬物皆同於有有,而異於某性之有。物有有即是初所施於物。又是萬物通共之本,初所施於物至公之本,皆屬於最初至公之所以然。故最初至公之所以然,獨為天主,即物有有,亦獨屬天主。故曰:造成之工,獨屬天主,而不能屬於他所以然。

 

凡物之成有三,一造成者,一生成者,一藝成者。造成(79)者,謂出有於無,如天地、四元行,及神鬼人靈。先俱無有,獨天主以其全能造之是也。生成者,謂以物生物。先備有物之質具(人之精,物之種是也),以便質合於模,即生各物以傳類,如人生人、獸生獸等是也。(人生人,與獸生獸有異。獸之生乃既備其形質,任絕魂所發而成為本類。若人之生,則父母先備形質,而天主隨造成一靈魂賦之。詳見後。)藝成者,謂以質料作成某物某器之外模,如工師以木石作成宮室,陶治以土鐵作成器皿是也。此三者之能,其原咸由於天主,而生與藝兩能。天主賦之於物,使之生生不絕,藝作相資。獨造成之權能,則天(80)主自操之,而他無與焉。世人可以人物之相生,妄疑人物能自出有於無哉!

 

何徵天主管治萬物?萬物並育,統成寰宇之全圖。其中之或小或大,或高或卑,倘無以管治之,斷不能各行其情,各安其分,以相順濟也。譬如三軍之眾,無一大將監督,鮮不違伍亂律矣。且世間儘多蠢物,莫能主意,乃其行常為一向,謂非至靈之主,引他如此乎?如箭中的,非自中者,必係開弓者之力引之也。

 

何徵天主保存萬有?夫物頃刻無主以管治之必亂,(81)頃刻無主以保存之尤必滅。蓋保存物有,乃是常施其有,如日照空中,常照以存其光。若頃刻不照,空中即無光矣。豈天主既生物有,而不常存其有也哉?

 

凡物各有當然之妙,皆足顯天主之全能,即微蟲纖草等,咸屬有用,斷非空閒餘物,特人不知其用耳。猶之一人,向不識字者,忽閱書籍中千形萬畫,即駭而疑曰:昔人何必作此空閒無用之餘字耶?寧不笑謂之曰:世無餘字,特不識者餘之耳!

 

天主造成天地萬物次序,詳載經典。自六千八百六(82)十餘年之前,無天地並無他物,獨一無始之天主,於全無而造成天地萬物。不外六日間,而萬物觀成矣。第一日造成第一重峻極之天並地,及眾天神,但斯時地尚幽暗。命光成,光即成,分光於暗。第二日造成十重諸天,而覆物之需聿備。第三日分峙為山,分流為水,而命水注於海;又命地現水面,能生草木。第四日生日月星辰麗於天,分晝夜,列四時。第五日生禽鳥鱗介諸類,使之能自傳生。第六日生諸等走獸於地面。又生一男名亞當,為人類原祖;生一女名厄襪,(83)為人類原母。置之福地,延續人類。此造成之序,經典所載,炳如也。(依《聖經》約舉之,詳解未及錄。)

 

造成迄今六千八百餘年,此經典所紀,實為有據。而中國外紀所載,謂自盤古至堯舜,計有數千萬年,何無稽之甚也!想中國堯舜伏羲以前,事多屬荒唐不經。故聞孔子刪書,斷自唐虞。豈非以太古之說為不可信乎?今按經典所載,謂自堯至今,僅有四千餘年,則遡堯前,謂更有二千餘年,亦不為不多。此與經典不甚相遠矣。卷一終。(84)

 

聖教明徵卷之二

 

泰西傳教聖多明我會士萬濟國著

 

天堂第四章

 

天主造成形天為覆人類,其上有日月星辰之照臨,使分年歲為四季,以養存滋生。空際乃有冷域,能結霜雪雨露,以潤澤人物。蒼昊之上,又有一重峻絕之天。其外無物,乃為萬物之界。至廣至大,極清極明。清而不動,無待日光,常自輝耀。此乃賞善之所。九品天神,並諸聖人善人,俱在於茲,共享永福。即所稱天(85)堂是也。

 

天堂實有。天主降生時親口所諭。聖典紀載矣。天神聖人,常降而訓善人。眾聖師備詳紀錄矣。並無數聖人聖女,寧以其血證天堂之實。(血耐為主受難之血。)種種實據,堪信無疑,不必目見也。今試舉一二端以徵其實。蓋有統治之權,必有賞罰之法,如一王治國,有賞有罰,而王綱始肅。天主既為萬王之王,則神鬼與人之善惡,斷有公義以分治之。則賞善之大權,豈僅在人世至暫之形福哉?且公義在於分置各物所當然。天主(86)無善不賞,又不全賞於今世。(今世賞罰亦是公義,見上論義。)則後世安得無賞罰之區也?夫善功必有所向,始勉為之。如農之胼胝劬勞,向豐年也。商之宿露飱霜,向盈餘也。士之晨雞夜雨,向名祿也。曾人之趨善立德,困苦自甘,獨謂無所向乎?既有所向,大主倘無天堂之真福酬之,將聖賢之艱脩,俱為徒勞,而奸囘之縱慾,愈見得計矣。是豈公義之所宜耶?吾故曰:有天堂以賞善而公義始彰。

 

善人所向之真福,實不在今世。其故甚多,姑舉數端(87)以徵之。凡名為真者,必出於純全。今世之福,無一可稱為純全。即無一可稱為真福。夫世福總不外身樂、財物、權位、聲名思者。然此數福,雖欲之而不能備;雖備之而不能無苦。如身樂,或在飲食,或在淫情。一招多疾,一招多穢。與禽獸同樂,僅一時適情。情過生厭,往往然也。安在其為真福乎?財物愈多,憂患愈集。未得之先,營圖心勞;既得之後,謹保智拙。倘至或失,愁懷莫釋,舉動顛倒。此猶得謂之真福耶?若權位高則愈危。語云:威名過盛,每有震主之嫌。又云:趙孟之所(88)貴,趙孟能賤之。何予奪由人而不得自遂若是!即至君王,保治防亂,欲求一日豫逸而不可得。奚暇云真福也?至於聲名愈為虛幻之影,全憑人情。合則譽,忤則謗。謗譽靡常。虛聲純假,惟假不得為真福。此一徵也。

 

凡物類,天主必定其本性之所向。所向既得,即安止而無他望。如石本向下者,一墜於下,即得其所向而安;火本向上者,一騰於上,即得其所向而止。人性本向,在於真福,亦必既得真福,始足以遂其向,而安於(89)所止。苟謂世福可以足其願,何以貧時願富,富時願貴,既貴又願得壽,既壽又願常生。究之今世長生,不可必得,而人之所願猶未已也。此豈人性所願原無厭乎?蓋未得其真福故耳。不然天主寧空賦人以難足之願哉?必有以足其願者在矣。真福不在今世,此二徵也。

 

所稱真福,必備以酬真善。假善與非善者無覬焉。若世福可以為真,何世多潔清自愛,常遭困厄,而素行不軌,逸樂終身?豈真福無關於善惡之得失乎?抑賞(90)善必有一定之真福耶?真福不在今世,此三徵也。

 

天主生人為世上萬類之尊,其肉軀似禽獸,其靈性似天神。論其肉軀,則在今世能享有形之福;論其靈性,宜在後世得享至真之福。禽獸之樂,只在今世。天神之樂,自在天堂。人之福當超禽獸,而同天神也。不然,世福不足滿人之願,而禽獸在世,恒適志滿欲,比人尤幸也。有是理乎?真福不在今世,此四徵也。

 

然則天堂之榮福,難哉!解說其詳也。形世無一幅可舉似其影。經典云:天主滿備諸福,以酬其所愛者。我(91)人目所未見,耳所未聞,口所不能言,心思所不及量是也。蓋天主生許多美好景致在於今世,令人與禽獸共處,善者與惡者共享焉。恩無功者,尚且如此。則恩有功者,又當何如?待所惡者,尚且如此,則待所愛者,又當何如?即此可推身後真福,為賞功酬愛之所,必與世福大相懸絕矣。譬如世父愛子,極其愛之之心,倘能使子之尊富榮顯,何所惜而不與?但限其分有所不能耳。天主愛神聖,不啻如父愛子。其能既無福不備,其愛又何福不與?是天堂之福,果難以言述(92)也。今姑依聖經與聖師所傳者,畧陳其說。

 

天堂之福,為真為全為永,內外無所不樂是也。夫神福先在於明司,能明實理;次在於愛司,樂享所明。聖人既升天堂,其本性之光,大開明亮。天主又加以超性真光,使之得視天主性體,而見其光榮,並使之能知天地萬物之次序性情。雖在世為椎魯者,及至天堂,其明悟一時了徹,即世之極稱高明者,不能比之。然則明悟既慊於所知,自安止於其本向,而不願別識他理。其愛欲樂而享之,亦不願更得他福也。且原(93)主既覲,如久旅得歸,神怡志酣,永不相離,常定於善,不能再犯不善,每合天主意旨,主所愛者即愛,所惡者即惡。彼之愛主,愈切於己之自愛。主之愛彼,倍切於人之愛主。更聖與聖相愛,無異愛己。凡聖人之福,無不如己之福。其愛無偏,始為真愛。斯其內樂,抑何足耶!乃既享諸福之原,其外俱無所擾,絕無饑渴疾病憂怒哀痛諸情,常順無逆,常樂無苦,常安無危,常生無死,常新無厭,常存無失,常明悟晝夜之更,常春無寒暑之變。雖不言而心喻,不行而神至。此天堂真(94)福約畧形似,正如全海之蠡勺,全天之管窺也。人之願望,其庶得所引歟!

 

天堂之福無終。其徵有三。凡稱真福,必無纖微之苦。倘天堂之福有終,則聖人之心仍為未足,猶慮或失之。或福愈大,其慮彌深。慮彌深,其心亦彌苦。則與世福苦樂相雜者等矣。豈得為賞善全福乎?此一徵也。若疑真福有終,或係升天者,享福不能至於無窮,如人目不能視遠。視愈久,而目即至眩昧乎!抑或為升天者既得真福,其欲已厭,不願永享。如人目雖能觀(95)物,但目力既倦,因閉目而不欲觀之乎!又或為升天者所享之福,有時為大主所奪,不得永存。如人目原是能見,心亦欲見,但所見之物,為人移奪,因不得見之乎!孰知在天堂之靈神,永自不滅,其超性之真光,永不能晦。則真福無終,正與善神靈明,兩為永而兩相宜也。安在不能永享於無窮?況天堂為聖人本所,天主又為聖人根宗。既至天堂得其真福,是聖人生平所欲得,而慮其難得者,于斯而慰焉。生平欲適所向而莫得其止者,于斯而定焉。則期得之情既切,而(96)永福之樂日新,安有不願享其真福之理。且予奪之權操自天主,而聖人所向者惟主。主之所愛者惟聖。是聖人向主之心無易,而天主賞善之心亦無易也。安有奪其全福之事。永福無終,此二徵也。

 

升天者,若有能終之真福,必因善靈仍能獲罪於天主,以致主罰而奪之矣。不知人有遷變之善惡,而主有主有轉移之賞罰。此在未見天主則然。若既升天堂,一親天主,即定於善,永不能犯罪。蓋行惡之機原由明悟昏昧,認偽為真,愛欲隨而向之,其惡乃成。賢聖在(97)天堂既無形慾之蔽,又有真光之加,其明司一定於真,愛欲一定於善,永不能犯罪。自永不能失其真福矣。此三徵也。

 

天神與聖人在天堂,雖能明見天主性體,而亦不能盡通其奧妙。蓋凡盡通乎物之性體者,即全達其體之真若何。若天主性體,其權能明愛等,俱屬無窮,天神與聖人之明徹,皆有本量,何能盡通之也。汪洋之水,非一器所能盡容明矣。然明知其性體為無窮際,不能盡通,止安其本分所通之福,而亦不願過通。如(98)器容水盈矣,豈宜再加其水乎?

 

凡在天堂者,其真福有品級。蓋真福莫大於愛主愈切。愛主愈切者,必由於見主愈明。而見主愈明,乃係天主真光之加。(論人本性,明悟原不得見天主。惟升天後,天主加以真光,使超乎本性,乃得見之。如人目雖能見,必加以日燈之光,始見物色。)天主因善人在世之苦功有多寡,而在天真光之加有大小。功多者,所得真光必大;功寡者,所得真光必小。如朝廷考功序爵,品級有差也。但真福雖有品級,而其願無不各足。下品不願上品者之福焉。凡有致賞之功,即有受量之賞。天(99)主賞功稱量。量之廣狹,又由於功之多寡。功多者量亦廣;功寡者量亦狹。善人各得其本量而止。無減無增,斷無外慕旁覬之情。如幼壯飲食多寡不同,各期一飽。幼雖食少,飽自無他慕也。又如授子之衣,長短不一,惟隨其體所宜。體低,豈慕衣長哉?

 

人既得見天主,凡屬現世本分之事,天主自然畀以真光。因受此真光,而見之於天主。如見鏡即見鏡中所照之物焉。雖天主於事物無所不照,聖人亦有所不見,但因許其所得見者,即無不見之。故天堂與人(100)世甚遙,而所見若至近。凡教中有求聖人作主保者,無不為我等轉求也。(天主常准聖人所求,但聖人之意常合天主意旨,必宜求中天主意之事。否則,聖人不求。故或不遽為求,斷無求而不准。此聖人之意所以常足而無歉。)

 

地獄第五章

 

天主造成厚地,為乘載人類,並以發生諸物,充備以供人用。中有最卑一域,在地之中心。(地如圓毬,中心為最卑處。)諸苦俱集,為罰惡之本所。魔鬼與惡人同處於茲,受無窮永苦,即所云地獄是也。

 

既有天堂真福以賞善者,必有地獄真禍以罰惡者。(101)蓋人所為,獨有善惡兩途,斷無非善非惡,而介然中立者。若果為善,必有受賞之本所。則果為惡,亦必有受罰之本所。此理至明。今舉二端以徵其實。凡云公義者,當有二向互濟,始為無偏。一向善者以行賞,一向惡者以行罰。天主為公義之極,既必向善者而賞之,亦必向惡者而罰之。善者之賞不在今世,因今世之福不足全賞為善之功;惡者之罰亦不在今世,因今世之苦不足全罰為惡之罪。是以全備諸福在天堂以賞善人,又全備諸苦在地獄以罰惡人。此一徵(102)也。

 

夫行善者,不獨有所望而為善,亦有所畏而不敢不為善。若僅有賞可望而無罰可畏,則為善愈難,為惡愈便。如將帥臨戎摧鋒陷陣,忘軀以狥國難,雖望王賞,亦畏王罰。若王僅備爵祿以錫有功,而無刑法以警敗將,則爵祿可望,性命難捐,勢必將士多為退怯,而鮮為忠勇矣。是豈所以懲怯懦,而倡勇敢之方哉?可知天主必有賞罰並施之權,固為一定之公義,亦寓激勸之微權也。但其全賞既在身後,即其全罰亦(103)不在今世。此二徵也。

 

地獄之苦,為真為全為永,無有微樂,不能有終是也。總括有二。一謂之失苦,一謂之覺苦。失苦者,苦其本分所宜得而失之者也。惡人既至地獄,恒自思維,失此天主萬善之源頭,萬福之國,永不能覩其容,享其樂,靜止於其本所。又失神聖之聚處,永不能與之共享天福於無窮。思至此,刺苦其內。恒思恒苦,難以自容。所以返恨自己,過戀世上虛穢之微樂,遂失天上無窮之真福。故常爆發怒聲,嫉恨神聖。更自怨不若我(104)初之無生,猶幸今日之無苦。嗟嗟!前之得此生者,優游過之;今之失此樂者,伊誰咎哉?蓋憂苦之輕重,隨其所失之大小。惡人所失者,乃享天主之真福,則失莫大者,苦亦莫重焉。所謂內苦者,大略如此。

 

覺苦者,受物之害而覺其痛苦者也。夫人在世行惡,總歸於背主、向物二情。惟其背主,主乃棄之;惟其向物,物亦苦之。彼獄火燒灼,甚於現世之火。聖人云:獄火較於世火,似世火較諸畫火。常煙無光,狀若硫磺,僅發微光,使惡人視諸醜態虐形,以增其苦。周圍熾(105)燄,惡人在火,無異獸落檻中矣。雖天主亦依人罪之多寡,準其火力之緩急,但炎炎火阱,縱傾江水,其能滅乎?夫惡人靈魂如薪也。魔鬼則其燃薪之僕也。二者永在,其火永不滅焉。不獨此也。經典云:地獄炎冷相續不斷,惡人有時進灼於火,有時沉溺於冰。又云:地獄乃涕泣切齒之所。解者謂涕泣為受火烈像,切齒為受寒凍像也。又若常饑常渴,常聞臭穢,常聽慘哭喧之聲,常視毒蛇猛獸之形。蓋在世之三司五官,騁此全體以就惡,地獄之千痛萬苦,宜乎全體以(106)就罰也。所謂外苦者,又大畧如此。

 

凡有終之苦,縱云酷刑,若一念其終,則其數有盡,其樂可望,其心猶可慰也。惟地獄之苦,無終可望。其望無實,以為方始,思有始之可終;以為將終,反無終之非始。經典云:惡人在地獄,恒求其滅而永不如意;恒願其死,而不能得。聖額我畧解曰:人在世,所惡者惟死,所畏者惟死候。至地獄反以死為祥,而死無候矣。因地獄之生,為永死之生。其死為永活之死。常死常苦。其死之無日。常生愈恨其生之莫避。但見上下(107)前後左右,罔非射苦之箭。已徃現在未來,俱為設苦之阱。當此之時,宥赦之門已閉,慈憫之路長塞,痛悔之辰已晚,望德之慰無聞。天主之義怒,永不能息。立功之機會,逝不再來。惡人仔細思忖,徒增悲痛怨恨,卻似天主禁其心鑰,而無一隙可進以舒其憂也。噫!可不畏哉!可不謹哉!

 

或謂靈性既無五官百骸之形體,似不能受諸苦樂。不知人所受苦樂,原不由形體,實係靈性。試觀人之夢寐,形軀無外覺之用,而夢中或見奇景,或聽異聲(108),若為實受其樂。或遇虎豹,或遭刀鋸,若乃實受其苦。此夢中苦樂,非靈性受之耶。若無靈性在內,區區形體斷不能知苦樂之情。再觀人斃時,形體非不俱存,而目不能視,耳不能聽,口不能言,鼻不能嗅,手足不能觸覺。此曷以故?蓋由知覺之原不在矣。然則靈魂離身,雖無形體,自有神體,而依天主之意能受本等之苦樂也。

 

或謂獄火有形,似不能苦無形靈魂。此又有說。論火本情,原不能苦靈魂,但天主提拔其性,命之超其本(109)界,以罰惡人,無不順主能,而聽主命矣。然獄火雖為熾烈,仍不能致其體燼滅,其性動變。如物遇火成灰然也。但靈魂既已受罰,獄火透體煆攻,時遇若遠若近,而其體之火,匝囿其間永不稍減。故使之憤懣戰慄,不得如意。夫靈性尊貴,火性卑賤,天主正以卑賤之物,制其尊貴之性。靈性受此等屈辱,愈增其苦。如世位至尊者,一旦被禁於穢所,縱鞭撻不加自有,寧受其死難受其辱之苦。今靈性被形火所窘擊,有不寧願其死得滅而無此痛者乎?(公審判後肉身在獄受熾烈之火,永[110]遠不滅,如金在爐不能成灰也。)

 

或謂人在世,行惡無幾。若加以無終重罰,得無傷於公義?不知此正足以顯其公義也。今舉四端以徵之。一、罪之輕重,視所獲罪者以為準。獲罪於同輩者,罪小罪輕。獲罪於君上者,罪大罪重。至獲罪於天主,則罪無可匹。而罰亦無可擬。況惡人至死不悔,既不肯受天主救贖洪恩,即以其無窮之罪,受無窮之罰,不亦宜乎?

 

二、凡所加罰者,皆因其所自招。公理宜然也。天主許(111)人為善享永福,為惡受永苦。奈何人嫌永苦之罰而故行受永苦之路。既行受永苦之路,則必自招永苦之罰。天主加人以所自招,又何傷公義之有?

 

三、世人心所欲行,身雖未行,天主自無所不明,所以人思行一善事,後或阻於疾病,阻於時勢,其權不得自主,以致善願未踐。天主賞之,亦如已行無異。因其不行不原於己之不欲,實原于勢有所阻。若人定於為惡,或有所阻而不及行。天主亦罰之如已行。因其惡雖未行,非出於其內意,乃出於其外阻。今觀惡人(112)在世,即臨終之頃,苟知追悔,何嘗不得救拔。惟其怙惡不悛,推其意若曰:使吾生無盡,而吾之行惡,亦與為無盡。故其行惡雖暫,非其不欲永行也。乃其生命有限,不得如意以行於無盡。天主即以無盡之罰稱其無盡之意。于公義庸何傷哉?

 

四、賞罰兩權,理宜公平。惡既與善對,罰即與賞對。善者立功,曾幾何年。天主既以永福賞之。則惡者獲罪雖無多日,天主亦宜以永苦罰之。此為公義之極矣。或謂天主為至仁慈,在地獄者,若有悔改之誠似宜(113)赦其罪。孰知人生在世,功罪之所由立而成也。人至身後,功罪之所由分而定也。經典云:今世乃為克敵制勝之場,後世即為報績論功之秋矣。勝受賞,敗受罰,再無立功之會也。蓋人靈魂未離身之前,能善能惡,每有瞬息之轉移。靈魂既離身之後,或善或惡,永無旦夕之遷變。故在獄者永受義刑,永不能發悔改善念矣。縱亦常自悔恨,原非愛主,止為自愛,非悔其罪,僅恨其苦。所以天主之公義,永不宜息以罷其公刑也。如犯逆者,屢犯屢赦,而終不悛。及案已決,罰已(114)定,斯時非不自悔前途。但其悔之意,祗廹於刑。若再赦免,仍復犯如前,而愈無所憚矣。夫惡人在世,天主亦屢招其受赦,而故自外其恩,以至終死加刑。其案已定,其悔無益也。

 

天神魔鬼第六章

 

天主造成之物,約有三等。或全形無靈,如天地、日月、星辰、四元行、草木、禽獸等是。或兼靈與形,乃人類是。或全靈無形,即天神是。天主造成天神,其體無形,其性純靈,其能浩大(神能不如天主全能,但比人類則浩大),其行輕快,不(115)煩推悟,直通物理。眾多難數,總分九品。其福德智能依其品之高下以為準。天主生之,為供使令,以宣主旨而傳於世,並為護守人物,以成行上主之命。故人物各類,不無有天神司管之。人則各人有一位天神護守之。司管物類,所以保動存也。護守人類,所以制魔害也。造成天神之意,大抵如是。吾人尚不知而不認有斯天神,可耶?不可耶?何徵實有天神?天主造成萬物,以成世界,原自完全無欠。既造有形無靈者,又造有靈兼形者。何獨不造一純靈無形之天神,以成(116)世間奧妙之次第?而世間則無缺耶?凡固然之效,發於所以然者,必由親及疎,由精及粗。天主既為萬所以然之原,其體本自純靈至神。則所現其固然之效,必先有其親且精之純神,後及於人物之踈且粗者。天主之體,雖與天主萬不相及,然既為純神,其體與天主略近,與人物相遠。如同為國君臣子,宰臣較尊於群僚,以宰臣近君故耳。天主為萬王之王,萬物之至尊者也。天神則其宰臣也。彼具純靈之體,常親於主,以領其命,宣其旨,不亦宜乎?此以徵天神之必(117)有也。

 

天神之性,在天主之下,人類之上。天主管治萬物常用上者,以護下者。故保治人類,必使天神降世以護守之。或引人趨善避惡,或為人攻仇敵寇。則天神大有益於人者。人奈何違背天主之命,輕忽天神之恩,而轉向乎木石之偽像,為佛老,為神仙,邪魔而妄敬之拜之求之哉?

 

天主造成天神,其中有一神,靈明最尊極妙,名路濟弗爾者。彼見自己之尊之妙如此,輒萌傲念,思不歸(118)向天主,遂不順主命。允品之下,從而妄學其惡叛主者最眾。天主貶之於地獄,以受無窮之罰。即今所云魔鬼是也。魔鬼天主亦定其最多,留在於是世人類之間。其故有二。一為恩善者,一為罰惡者。恩善者何?善有真偽之別。若偽的一經其誘,愈顯其偽。或因之而自覺焉。能反不善而為善,未可知也。若真的誘之雖工,克之必力。猶烈火試金煉則愈精。故從來聖人立功,許在得勝魔敵。如將禦寇,功大賞厚焉。倘世無魔敵可勝,則善人忠勇二德亦無自而大成。此天主(119)用魔之意,何非曲成其善之特恩歟?罰惡者何?人失主恩犯罪,遠本主而親魔仇,是亦魔之役也。天主即許魔役之,或設立異端,以惑其志;或偽作經籙,以亂其心;或頻托怪術,以駭其目。使惡人一往着迷,杳不知返,則生行魔路,死歸魔舍矣。此天主用魔以罰惡也。殆人之惡有以自取之矣。

 

或謂魔鬼如此害人,天主何不禁囿於地獄。孰知天主未嘗不禁魔害也。試觀虐魔自被罰以後,見天主生人以補魔鬼原失天堂之位,而己不能復。則(120)妬恨人類最切。殆欲盡世人屠滅之。然何以人類至今不滅。且甚忌聖人之功,百計思害之,而卒不能害,反受聖人之辱慢者多也。豈非天主常制其行,而不許其任意害人乎?但宜禁而不盡禁者,正許之以恩善罰惡。如上所云也。是則魔鬼所行之事,皆天主所許,而惡人為其所害,皆自己所招焉。

 

天主許鬼神在世,至審判末日而止。因斯時善者俱升天,與天神為侶。惡者俱墮地,與魔鬼為伴。世上無人類矣。天神不必降世,魔鬼亦不許在世也。(121)

 

天神在天,各有本位。雖降在世,亦常現天主光榮。其樂不能微減,如王者暫離御座,何嘗降其尊乎?魔鬼在獄各有本苦。雖在人世,常帶其苦。因其本苦(本分之苦),合於本體。如人身發熱,房中房外有異耶?

 

天神魔鬼似能知未來之事,但未來之事有不同。有所以然的,到將來不得不然。如日週行本度,至某年遇月,其度則蝕;月至望適地毬在中遮日,光不得照月則蝕。(月本無光,借日為光。)或某年有大旱,某日有大雨。此等度數先兆,在人亦能知之。何況神鬼?但在人則為推(122)知,在神鬼則為直知也。乃有所以然之中,少有此固然。如天主欲降異災以罰某處,為世所罕見者。有此固然,本無所以然,祗出於偶然。(在人見為偶然。其實出于天主之意。此天主之意,即為其本所以然。)如人忽為雷擊虎噬者。又有固然,止存於所以然之意。如人明愛二司,思之欲之,善惡尚未顯露。凡此三者,神鬼本不能知,即有知者,亦由天主默示也。然又有固然之效,或有時然,或有時不然。如人之內臟疲者,本無生理,但賴主能可生。故世多強者夭,弱者壽。此等無定之數,彼亦多不能逆料。間亦(123)有測度得着者,因常理大槩如此。緣此而測,十得一二。原非其直知之實。是則未來之事,天神魔鬼有所得知,亦有所不得知也。

 

人心所思之事,神鬼亦有知之,亦有不知之。蓋人外情所發,即知其內意所向,如人顏色忽變青者,遂識其心有所驚恐;忽變紅者,遂識其心有所忿怒,或有羞恥。凡情類然。在人亦可推測。彼神鬼則直知之矣。若夫所思所欲,止屬明愛二司之內,未有微迹見之於形。彼斷不能知也。夫人明愛二司,原屬於天主。惟(124)天主知之,能動其意,默照乎微密之萬理等。故人心之所思向,雖為隱微,而於天主則莫不顯,莫不現也。嗚呼!人可不慎其思,而懼主鑒哉!

 

天神魔鬼,自無形質,有時借形顯現者,由天主命其顯示於世。或播令,或誘人。故暫借形聲,令人得以聽覩。不然以人有形之耳目,何由聽覩無形之體乎?論鬼神自無耳目,亦能聽視有形之物,所借形軀,原非為己需用,且止是借氣而凝成之。乍現乍散,絕不如人之質體。又神鬼所現之像,亦有不同。魔鬼咸為震(125)惑惡人,則多現醜行怪狀。(亦有時粧作美麗之形,然較少。)天神俱為祐慰善人,則常現俊容美姿也。

 

天神魔鬼,斷不能行聖蹟。蓋行聖蹟,乃靈變不測之能。約有三端。一是使物超出本界,而反其常。如太陽逆行,海中分路。此形體透卻彼形體而無碍等。一是使物於既壞之後,而復其舊。如令死者復活,瞽者復明等。一是使物得補其缺,功成倏忽之間。如不用藥石,不待片時,令病者即痊等。凡此異蹟,具有全能之權者能之。下此神人,囿於本性之界,俱無此等。聖(126)教中亦多聖人,能行聖蹟者,必由天主所行。或欲明證聖教之實,或為此聖人之功,以現其德。實非聖人本能也。若神鬼有時顯其異能,因其性原高於人,其能亦大於人,以其本性行其本能,在人駭以為聖蹟,而實非聖蹟也。然魔鬼所行,或佑或害,或命或許,皆係天主。否則不能動一草一木之微,以害人也。此又不可不辯。

 

世人常向佛老神仙等,祈雨痊病,或有應驗,遂云魔鬼能行聖蹟。不知人向邪神祈禱(祈禱邪神,犯苐一誡,見後),百事(127)中僅有一如意。此一如意,亦非魔鬼之驗,罔非天主之恩。蓋天主保治人物,有特治有公治。公治者,定凡所以然之性之能之行,恒司佑其性,使之常能常行,如日常光,火常熱,萬物常育等。無論善惡咸受其恩,故云公也。特治者,或為賞善,或為罰惡,則不隨物性常行之本情,出人意表之外,而特顯其統治之權,如所云聖蹟是也。故論雨澤,原因地之濕氣上昇,遇日之熱氣作雲,雲厚雨降,無非造物主公治之恩。世人不知,妄為祈禱,稱龍能行雨,歸諸邪神之功。已大謬(128)矣。況求之而適應者,乃天將雨,必有先驗魔鬼知之,遂誘人祈求,使功歸己,令人益信而從焉。至求痊病而亦有應,亦是人病將瘳,適遇其會,因中魔計。然應者,其偶;不應者,其常。人每不疑其常不應,而但信其偶一應。而且稱之為聖蹟,亦見其愚已。

 

聖教所稱天神魔鬼,既為天主所生,無形無聲,非氣非理,非儒所謂體物而不可遺,又非人死後靈魂所變易。如上所論,其性其能其行是矣。若中邦所稱鬼神,吾惑焉。謂眾生必死,死必歸土。此之謂鬼。骨肉斃(129)於下陰為野土,其氣發揚於上為明昭。焄蒿悽慘,此百物之精也。神之著也。果爾,則以氣為神,魄為鬼。鬼神乃係人死變易而成矣。孰知人自人,神鬼自神鬼。惟人之善者,死後靈魂升天,與天神為伍,同神之樂。非即為神人之惡者,死後靈魂墮地,與魔鬼為伴,同鬼之苦。非即為鬼。又謂以二氣言,陰之靈為鬼,陽之靈為神。以一氣言,則方伸之氣,亦有伸有屈。其方伸者,神之神。其既伸者,神之鬼。既屈之氣,亦有屈有伸。其既屈者,鬼之鬼。其來格者,鬼之神。果爾,則鬼神止(130)是一物,分之為二氣,合之為一氣,亦不過太極理氣之變名,為渾淪無着者。孰知鬼是鬼,神是神。天神一定於善,永不能變惡。故永不能變為魔鬼。魔鬼一定於惡,永不能變善。故永不能變為天神。豈曰鬼中有神,神中有鬼,將鬼而神,神而鬼,互相轉移也耶!況以氣魄之說,合之陰陽之說。又似有兩般鬼神。吾愈不知所解矣。

 

聖教明徵卷之二終(131)

 

(132)

 

聖教明徵第三卷目錄

 

靈魂第七章

 

造成靈魂之意

人果有靈魂二徵

魂分生覺靈

人無三魄

靈魂總說

徵靈魂非形

徵靈魂非氣

徵靈魂非父母所傳生

徵靈魂非天主所分體

徵靈魂獨為天主所造成

靈魂非一時俱化

孩童有靈魂不遽推悟

徵靈魂為人身體模

徵靈魂全在徧身各肢(133)

徵靈魂不依賴形軀

靈魂不滅共六徵

天主不滅靈魂之故

 

辯輪廻第八章

 

輪廻之說由來

天主所造之物有本模

天主造成先物後人

輪廻非可以罰罪禁惡

人與人亦不相輪廻

釋靈魂不能來世饗物

釋人不必供亡魂

焚紙化帛之非

 

第四卷目錄

 

十誡[2]次序第九章(134)

善功當合主旨

十誡由來

十誡目錄

十誡愛主三誡之序

愛人七誡之序

財色禁思之故

十誡不必列愛己

 

首誡第十章

欽崇總說

釋篤信

釋堅望

釋切愛

釋欽敬

信望愛敬不宜背總說

釋背信

徵鴉鳴鵲噪等不可信(135)

徵眼跳耳熱等不可信

徵堪輿不可信有四

徵時日不可信有二

徵夢不可信總說

釋常思之本職

釋秉質之本情

釋天神所示

釋魔鬼所誘

徵相術不堪信

徵筭命不宜信

禍福由來有三原

星家成法欺人

徵卜卦求籤等不宜信

徵妖術不宜信

聖教不可一端不信

不可阿順人意

不可羞恥畏懼

釋背望(136)

釋背愛

獲一大罪即是背愛

釋背敬

祭祀惟天主宜行有二徵

釋祭禮至重不可殺向于他位

首誡聖蹟

 

聖教明徵卷四目錄終(137)

(138)

 

聖教明徵卷之三

 

泰西傳教聖多明我會士萬濟國著

 

靈魂第七章

 

天主造成萬有形之物,無非為人所需用。而其生人獨為向真向善,遵循主命,身後能享永福者也。故萬有形物之性,皆卑且賤,而人之性特高且貴。蓋人不獨有肉身,而又有靈魂,二者結合成人,但此二者,判然遠甚如光與暗,白與黑然。身情不大遠乎禽獸,靈性最相肖于天神。天主生人肉身,為靈魂之役;生人(139)靈魂,為肉身之主。人當以主制役,治其形慾,導引正路,以成善功。如乘馬者之鞭策勒啣,使就閑焉可也。奈何人反騁肉身之所馳,以役治主,靈魂難馭其力,為惡者多,為善者少。其負大主生人之意何甚歟!

 

何徵人有靈魂?夫人有靈魂,其㨿甚多,姑舉二端以徵其實。一、凡見固然,可知其本有所以然。如見烟推火,舍火無他所以然矣。今夫人推測如此其工也。辨別如此其詳也。好善惡惡如此其同也。此豈形體能之乎?使果形體能之也,何以禽獸亦有形體,斷不如(140)人,可知凡獨有形體之性,其用僅能及於形體而止。如火僅能灼形物,目僅能見形色。禽獸諸類僅能覺形體事。若人良能,每由有形以及於無形,由有聲以及於無聲。此其所以然,必屬于靈魂矣。蓋靈魂之能有明悟向真,能剖析真偽,以去疑求明。又有愛欲向善,能操持取舍,以趨善避惡,是惟有靈魂之體,所以有明愛之能。有明愛之能,所以有向真向善之用。若明愛二能屬於形軀,則禽獸有形軀,亦宜有之。然禽獸既無此能,僅有其形。可見此能不屬於形軀,必屬(141)於靈體明矣。乃謂人有靈魂而與物類同情者,不亦昧於所以然之本乎?二、天主初成物性,即賦以各物本向,使之各自欲保存其體。故無一物自欲其體之滅。若物之滅者,原非出於本意,必有尅物之能,強之使然。乃人有時為德義,為忠孝,甘受窘難而死。(死非自殺。自殺有罪,詳見五誡。)夫人寧獨無欲生惡死之情歟!何以生有所不趨,而死有所不避?可知欲生惡死者,形軀之情。舍生就義者,靈性之能。狥乎形軀,即同乎禽獸;循乎靈性,即等乎聖賢。然則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而可以(142)希聖希賢者,謂此非靈魂之用,而有以制形軀惡死之欲哉!

 

統言魂。西音謂之亞尼瑪,譯言生活之本也。凡天下生命之體,皆有魂為其內模,使之生活而運動。析言魂有三等焉。下等謂之生魂,草木有之,使能生長。至其本界,發生於本時,傳繼其本類。或舍其生能於種,或藏其生能於根。中等謂之覺魂。禽獸鱗介昆蟲有之,使之能生長傳類。(覺魂包有生能。)又能使之觸覺物情,備有覺官之用。如目得視,耳得聞等。復能運動,而知趨(143)利避害之情。然其能亦止於此。上等謂之靈魂。惟人有焉。統有生覺之能,超乎形物之上,使能推悟事理,分別是非,且有自主之權。欲避則避,欲趨則趨。故人原統萬類之情,以其形質之有,通於有形無魂之天地四元行;以其生長之工,通於有生無覺之草木;以其觸覺之用,通於有覺無靈之禽獸;以其靈性之體,通於純靈無形之天神。所以西音嘗曰:人為小寰宇。正謂此也。

 

魂乃為活物體模。各物之體模,獨一無二。因其體模(144)即定物性於其本類。生魂止為草木本模;覺魂止為禽獸本模;靈魂特為人之本模。禽獸無二魂,人無三魂也。若有三魂,即有三模。有三模,即有三體。豈理也哉?蓋人在母胎受活之始,即有生魂,發於其胚質。及將成百肢之勢,生魂行工已畢。遂有覺魂,發於其生魂之質,而生魂之散。至百肢已成,內外體已分,覺魂之行工又畢。造物主遂於其中,造成一靈魂賦之,而覺魂即散。然人雖無生覺二魂,自有生覺二能,統於靈魂之內,以能生活動覺。如黃金雖無銅銀之體,自(145)統銅銀之價。但此能非生覺魂之能,實為靈魂之能也。人之靈魂,本不藉物而成,非形非氣,非父母之所傳生,非天主之所分體,乃天主造成賦之,為人身之內體模。故全在徧身,亦全在各肢,不依賴形軀。其體自立,純神而不滅者也。

 

何徵靈魂非形?凡有形質之物,其用有限,而不能過於本界。形目在視色。苟色極炫,即勝目力,如仰日光昏厥明矣。形耳用在聞聲。苟聲過大,即傷耳官。如聞雷震亂厥聰矣。何者?耳目之用本有限也。諸有形(146)之用類然。惟靈魂之能,其本向在通達事理,至於無數。因明司多知,而能知多事。故通達彌深,向真彌進,明悟彌得其本量。是其用繁多,即知其體非形,超乎形[3]質之外,而獨為神體者也。

 

何徵靈魂非氣?氣屬形,靈魂屬神。神與形相去遠甚。如以氣為靈魂,將謂元氣乎?抑謂精氣乎?若元氣乃四元行之一,僅能充滿其本域。凡宇內雜形體之物,皆得其情,而人亦得其情,以為保存其身之一具。但人身或呼或吸,而所出之氣,非所入之氣。苟靈魂(147)即為此氣,則氣有出入之變易,而靈魂亦將有出入之變易耶!若謂精氣為靈魂,何往往見人有精氣強壯者,其明悟反鈍。有精氣衰弱者,其明悟愈利。可知明悟屬靈魂之能,非精氣之能也。夫明悟之利鈍,既無關於精氣之強弱,則靈魂之有無,又何關於精氣之存散耶?

 

何徵靈魂非父母所傳生?靈魂既為純靈無形之體,即知不從父母傳生來矣。夫謂父母能生靈魂,或靈魂包於父母精血之中,而後分於其子耶?抑父母精(148)血自發生子之靈魂耶?兩者俱不能為。蓋可分之體皆為有形質者。靈魂既無形質,自不屬於受分。且各人各有一靈魂,純神自立,必不能一分在父母精血中,又一分傳及其子耶。至精血亦不能發生靈魂。蓋物之能原不越於其本體。其體為形質者,其能自不及於無形之本體。父母精血有形者也,安能生無形之靈魂?故止能辨其形質,以受靈魂為模已耳。

 

何徵靈魂非天主非分體?天主之體純神至靈,原自不分。其造成物類,各有本體。故萬物同原而不同體。(149)倘人類靈魂分於天主本體而成,(天主本體無形,不可作形體看。即言靈魂本體亦如是。)則人不幾與天主同體乎?倘與天主同體,即為天主,宜與天主同能同知同善矣。何以天主為全能,人則有能有不能?天主為全知,人則有知有不知道?天主為全善,人則有善有不善乎?是則人之靈魂,謂其造自天主則可;謂其分自天主則不可。天主賦人靈體,謂其由無而造有則可;謂其由己以分有則不可。

 

何徵靈魂獨為天主所造成,而賦於人?凡受造之物,(150)其本能有限,止能生有形之物,不能生無形之物。因其需用先料,止能生於有之有,而不能生有於無。生有於無者,獨全能之工,因不需用先料。靈魂既是無形,必出於無。謂非全能天主造成以賦之乎?(造成之工屬天主,詳見前解。)

 

天主造成靈魂,又非一時俱造於先,後分以賦之也。人以質模二者,結合而成。(質是肉身,模是靈魂。)靈魂原為人形質之內模,則有是質,始有事模。無是質,即無是模。故必因人隨生肉身,隨造靈魂,以賦之也。夫靈魂以合(151)身為其本分。形身既無一時俱生,靈魂斷無一時俱造者矣。(靈魂賦於生覺魂,行工已畢自後,上已詳言。但男子在胎四十日,其身已全,天主即賦其靈魂。若女子至八十日,其身乃全,天主始賦其靈魂。因父母精血衰弱,故生女。胎必久而成身,必成身而靈魂始賦也。)凡孩童始生有靈魂而不遽能推悟明理者,因靈魂在人世合身,必需五官收物像,以為明悟之具。但孩童初生,形軀之五官未健[4],覺司之收像未周,無從推知。譬如匠人藉器具以製造。若器具頑鈍,何處着巧?又如火能透照,引光無隙,曷能透乎?故人之靈魂雖能推知,其初如素簡未書,必俟其具漸備,路(152)漸開,而知漸通也。安在初生而遽能然耶!

 

何徵靈魂為人身體模?凡物之體模,即是定物性於其本類,而別之於他類,使之能成本性之行。蓋人之形質,固異於禽獸,而生長觸覺之諸情,不無相通。苟不別之於其體模,不幾與禽獸異乎?惟有靈魂特為人身體模,故能推事悟理,而別於獨有覺性之類。是則人之體模既尊,而人之形質亦非卑。可不思所以踐形盡性,顧甘自輕其形軀,因以自暴其靈性乎哉?(153)

 

何徵靈魂全在徧身,亦全在各肢?靈魂為人身體模者,宜全在徧身,為無形不分者。又宜全在各肢,何則?一身之耳目手足等,有其視聽持行諸用,其靈魂為之原。由內模,始能各有其用。倘一身無靈魂,便不成人一身。一肢無靈魂,便不成人一肢。謂非全在徧身乎?至靈魂在徧身之各肢,又只分於其德,非分於其體。因外模有形,有各肢之分。故身去其一肢,即不得為全身。內模無形,無各肢之分。雖身缺其一肢,仍無失為全靈,並無失為全人。惟靈魂之德,因形軀之各(154)司各職,以現其各用。如在耳,而聽之德現;在目,而視之德現;在手足,而持行之德現。凡肢類然。且各肢各得其靈魂之一德,以成其本用。如耳只能聽而不能視,目止能視而不能聽,手足止能持行而不能視聽。凡肢又類然。正不得以德之所現,非靈魂之所在。尤不得以德之所在,而非靈魂之所分。故其全德不全在各肢,而其全體則全在各肢也。譬如日全照徧世,亦全照各處,而非分其體以照。此可畧得其形似矣。

 

何徵靈魂不依賴形軀,而為自立之體?蓋賴形而非(155)自立者,必不能自行。靈魂雖在形身,而明愛二司,其意必動於先,五官咸為聽命。此非自行者乎?自行則自立,且賴形而非自立者,必不能超形。靈魂雖在形身,而能分別諸物之異形,亦能通達事理之無形,更身所未至而知恒克至焉。此非超形者乎?超形則自立。況依賴之物,以體為托。體壞而所依賴者亦壞。如黑與白依形體。形體壞而黑白無存。靈魂無形,非形質所發。自不隨形質俱亡。此非永存者乎?永存則自立。故論靈魂之原,造成保存,實係於天主。論靈魂之(156)體,自立不賴於形身。至成人本分,形身依靈魂以得立。靈魂不依形身以得立也。

 

何徵靈魂永存不滅?其說有六端。一、凡能滅之物,其由出於有相悖之勢,相剋之情。若無此悖尅之情,即有形如天與日月星辰純形,不雜悖尅之情,亦常存不滅。何況靈魂,為純神無形之體,超越諸有形之上,謂有能滅而不永存者乎?且靈魂為純一之體,無相尅之原。即明悟能知形物相背之情。(如分別冷熱白黑等。)而在明悟自無二知之相背,則何至相反而滅也。(157)

 

二、凡物之體模,其能滅之由,或受他物之勝,因有相反之情,如水滅火者。或為所藉之形質壞,如火依薪,薪盡火即滅者是。或為體模之所以然不在,因不能常存,如空中光散,由日照之所以然不在者是。乃靈魂超諸形物,無形可勝以滅之。且其自立之體為天主造成而賦,而非發於形質。故人雖死,其靈魂不滅。不似生覺魂,止發諸形質。形質一死,即與之俱散也。至問靈魂所以然,乃係於天主。天主既永在無終,則靈魂受存其有於天主者,亦永在不滅明矣。(158)

 

三、凡物之本向者,皆由物性。欲得其實,不屬於虛,如火炎上,水流下等。其性已遂,其向亦實。人之本向,即願常存其有,以得享永生。而在今世,皆不能足其願。願未足,本向即未實矣。本向未實,倘靈魂能滅,則天主賦物以各足之向,而獨賦人以空虛之願,理乎?是知願不屬虛,靈魂必不受滅矣。

 

四、凡人本性,見猛獸則恐,見親人則歡,及見死獸反樂觀,見死人反恐懼。此何以故?必由靈明原自不滅。為猛獸既死,其魂已滅,無足恐也。親人雖死,靈魂實(159)存,有可懼也。靈魂不滅,此亦可驗。

 

五、思賞罰之公義,愈知靈魂之不滅。蓋人之善惡,必有以分處之,始協人心,始顯公義。苟靈魂隨形身以滅,則為善之人,在世或受困厄,死焉而靈魂亦滅;為惡之人,在世或享康樂,死焉而靈魂亦滅。天主之公義,寧若是乎?

 

六、即人所公用之語,亦可驗靈魂之不滅。如云生寄死歸。見人之死,則曰某去矣。若人之靈魂既隨身死而滅,則肉身既入棺埋土矣。孰歸而孰去乎?苟肉身(160)之死,可以云歸且去,何以禽獸亦有死,人獨不曰某獸歸,某獸去耶?可知獸死魂滅,人死魂存。曰歸曰去,無非本性真言,可為靈魂不滅証也。

 

靈魂既不滅矣,尤當徵天主所以不滅之之故。天主之能,無所不周,能從全無造萬有,亦能歸萬有於全無。然既能從無而可使之有,亦能從有而不使之復無。蓋天主造物之始,即賦其物性之所當然,皆一定莫易。如火欲其能煖,即定其性為熱,而永不變冷。雪欲其能寒,即定其性為冷,而永不變熱。人靈欲其不(161)滅,即定其體為純神自立,不靠於形質,不雜於異體。使之常村不滅,不反初造之意,以變易其本然。苟天主欲滅人性,必其賦畀之初,原為能滅之性,亦與草木禽獸之生同一例矣。是豈天主生人之意歟?故天主能滅靈魂,而必不滅之,使之常存其有,得受善惡之賞罰也。

 

辯輪廻第八章

 

輪廻之說,由泰西一古賢名閉他臥辣者,憐俗頑殘,難以諭勸,因設喻立教以禁止之。使愚者知所警醒,(162)不敢為惡。故云淫亂者,死後為狗豕;凶猛者為虎狼;巧媚者為狐狸。皆依其本情之惡,而轉為同情之獸。種種設喻,各有取義。及閉他臥辣亡,其徒悞認為真,遂禁殺生,恐父母親屬輪於其中。斯言流傳小西洋天竺國,而釋氏遂影響以為報應善惡之㨿。其無稽背理,可以欺愚夫愚婦,諒不可以罔明理君子。余姑述數端以杜其謬。

 

一、天主所造之物,皆有本體。本體各成於其本模,以本模定物性於其本類,以別乎他物。所以各物各有(163)本模,不與他物同體。彼覺性類止有覺模,以成覺性體。靈性類,獨有靈模,以成靈性體。則人不得為禽獸,禽獸亦不得為人明甚。倘以人轉為禽獸,將禽獸亦有靈模矣。既有靈模,則靈也,非蠢也。禽獸也,實人也。何以天下惟言物蠢人靈乎?如曰以靈模混於蠢模,其靈斯隱。此又不然。夫物成乎蠢,人成乎靈。靈蠢之相去不啻明與暗,冷與熱。無熱始可謂冷,無明始可謂暗,無靈始可謂蠢。安有靈蠢二模,相混為一性類?夫造物主因物定性之工能耶。況不獨人與禽獸不(164)同模,即禽獸異類,亦是不同模。如有犬模必有吠情;有馬模必有嘶情。(凡禽獸類是。)設謂犬馬之模,亦可相輪,將犬何以不嘶,馬何以不吠?是犬不嘶者,知其無馬本情;馬不吠者,知其無犬本情。而獸與獸相輪之說,且不可信矣。夫人之內情,乃推思義理;外情乃喜笑哀哭。此兩情實由於靈模。若禽獸係人所輪,則既有人之模,亦必有人之性與情。何從來未見禽獸有推思喜笑哀哭兩情哉?可知一物止有一模,一模方成一物。一禽獸之模,不可輪為他類。人靈模安可輪為(165)禽獸之諸類耶?

 

二、天主造成之序,有天地,然後有萬物。有萬物然後有人。是生人時,物類已備矣。因人為物之君,物為人之用。此理人所通明也。苟必待人之靈魂,互相輪廻,則生人之初,禽獸昆蟲之魂是誰魂乎?是豈厥初物有物之性,人有人之性。及後物亦可以為人,人亦可以為物。人物一定之性,因前後而變易耶?然何以今日之物類無異於初,今日之人類亦無異於初。則同此人,即同為人之性體;同此物,即同為物之性體。又(166)何靈蠢之得以互轉也哉?

 

三、輪廻之說將以罰惡而禁罪也。罰惡,在於加痛苦;禁罪在於警後犯。如惡人必轉為禽獸,則禽獸比人猶樂,是可謂以樂賞惡矣。且禽獸在世無罪,後又可轉為人。人亦何憚而不為惡耶?即云在世貪淫者,後轉為狗豕;好殺者,後轉為虎狼。夫為人時,猶知羞恥畏懼,而不得恣意自如。至於虎狼狗豕,無禮義之可羞,無法律之可畏。污穢噬虐,可任情而快愉。殆以惡人之所樂罰惡人之本惡,何異於止其沸,而揚其湯(167)耶?況有靈覺?前此痛罰之情,庶幾可轉惡為善也。至轉為禽獸而成蠢物,不復記憶受刑之事矣。其中亦有人輪為人。何從來至今,亦未見一人能知輪廻之時所受何苦,所受何罰。是豈不欲其知,而使之善惡復自轉移耶?噫!是以輪廻為兒戲。任人善而惡,惡而善。善惡相輪,無有止極。所謂公義賞罰,當如是歟?

 

四、人靈魂不特與禽獸不相輪廻,即人與人亦不相輪廻。蓋造物主於人之肉身,既成隨造而賦之靈魂。固各人各有一靈模。彼不可為此,此不可為彼也。夫(168)厥初人類由始祖漸延,必曰輪廻,則豈生人之初,預限于靈魂,而漸次相輪耶?果爾,則人類當有定數。後將不得增益矣。若世久人多,為惡又多,輪為禽獸,而人類且日漸減矣。乃人類由少而繁,愈延愈繁。又何以說耶?

 

或謂人之靈魂,固無輪廻之理矣。但不知靈魂,亦能來饗供奉者之物否?此又有說。蓋人世止有善惡兩等。善者亡,則受其善之報,升天堂享永福,自足以滿其願,更無他福可願。區區人世之味,又安有欲饗者(169)耶?惡者則受其惡之報,墜地獄受永苦。天主禁錮甚嚴,魔鬼阻抑亦密,卻尋何路,得來享世物之奉乎?譬有兩人於此。一得王寵,常在其側,享君之食。一得王譴,禁之囹圄,不許漏網。縱有親人陳設盛筵,欲攀此兩人與宴,必不可得。一則不欲來,一則不能來。我筵徒虛設也。彼供奉已死之靈魂,何以異是?且世味以養形軀。形軀始需形物。靈魂既離身,則無形軀可養。又無嗜飲食之具。無論不來饗也。即來饗亦何益乎?或據聖教有云:某聖人在天堂,某惡人在地獄。有時(170)現於某人。遂謂死者俱復來世。此尤不知其解也。論離身靈魂,其體純神,其行迅速,其所欲至之處,雖距萬里,亦可瞬息以至。現而在世,亦有何難?但有任神可至之理,而無任意來格之事。以善惡各受有賞罰一定之永所也。至聖教所云某聖人之現者,有時上主欲顯奇蹟,以揚某聖人之功,或命天神,代某聖人借氣結成其形,傳主令以示人。又有某惡人現於世者,槩屬邪魔假借其形,罔惑世人。或係上主,命之出現,以警人罪,以堅人心。此皆足使人實信有身後賞(171)罰。如此乃為實有之事。豈是凡人靈魂,可以任意而來往也哉!

 

所最不經者,焚紙化帛,為死者之用。蓋人世所需金帛,皆為衣食。苟弗衣食,將安用之?靈魂無形,將何體着衣?何口着食?且無田產畜糓等類。又何用錢買何物?此不可解一也。上主至公,人死後,善上躋,惡下墜,再無倖得倖免之賞罰。又何處用些錢帛,為賄賂彌縫計?此不可解二也。大凡能變之物,先見是此物,及後又見其變為他物。紙錢未焚之先,見為紙。既焚之(172)後,止見為灰,不見為銀。何說自能變銀?或云自人見之為灰,自神見之為銀。夫神目愈睫至真,人始不得欺,乃謂其以灰為銀,愚孰甚焉!倘必不然,止出於世人妄舉假銀子,尚不可欺世人,真紙灰豈可以欺神明哉?此不可解三也。人能用是而反思之,亦可以翻然改矣。

 

聖教明徵卷之三終(173)

(174)

 

聖教明徵卷之四

 

泰西傳教聖多明我會士萬濟國著

 

十誡次序第九章

 

人受造成之恩,宜向真主。向真主在於成善功。成善功在於合主旨。主旨為至聖之旨,實善德正規。遵之則正,為善無難;背之則邪,為惡自易。要本乎人之所能知能行者而已。蓋人靈魂,有明愛兩司。明司人之內目,如師能分別善惡之真偽;愛司人之內主,如君能操持人意,以趨所欲,而避所惡。凡人邪正之行啟(175)於明司之真偽,成於愛司之善惡。故司愛無光,不能知所選擇,必俟明司分別其理,後始用其選擇之權。格物家有言:先非其所知者,即非其所欲是也。明司自不能行以成善惡之工,即以其所分別者呈之愛司,以任其專意而行。則人既有此二司,以為知行之用,自可以合主旨。因向真主而成善功,以無負天主生人之本意矣。

 

主旨維何?十誡者是。天主厥初生人,原畀以良知之光,銘刻其心。故循其本性,無不知萬有之上,有一主(176)宰,並己所不欲之事,不可施於人。(愛主愛人二者即是十誡之理,詳解見後論。)自初生人類至三千餘年之久,人所行善功,皆依良知之光。此謂之性教,使人槩依本性而行。則本性之理常刻在心,祗一性教足矣。似不必再為諄示矣。然三千餘年後,世人因私慾,世俗漸至積惡增愆,良光已迷,本善已喪,而性教之理將亡。天主憫人本性之理不可不知,爰降二碑於西納山巔。一刻愛主三誡,一刻愛人七誡。諭大聖人美瑟宣播於世。令人知所遵守,以復其本性之善。此謂之書教。夫至於書(177)教,亦不啻耳提面命矣。人亦當佩之勿忘矣。及美瑟後踰一年六百餘年,人又昏迷,而十誡之理又晦。天主憫人十誡之不可終昧也,躬自降生,立訓示表,而教誡之理,剖析彰明。此謂之寵教。噫!主之愛我訓我至且盡矣。要之性教者,銘十誡於性靈,其理初明。書教者,顯十誡於垂象,其理漸明。寵教者,詳十誡於親傳,其理極明。人可不共明而長明之哉!十誡謂何?一、欽崇一天主萬物之上;二、毋呼天主名而設發虛誓;三、守瞻禮之日;四、孝敬父母;五、毋殺人;(178)六、毋行邪淫;七、毋偷盜;八、毋妄證;九、毋願他人妻;十、毋貪他人財物。十誡總歸二者:愛慕天主萬有之上,與夫愛人如己。此在昔天主降諭,令普世人遵守。順者升天堂受福,逆者墜地獄加刑。

 

十誡所列之序,俱有取義。天主欲人改惡遷善,因立十誡以治其心。先列三誡,令人得明愛主之義。次列七誡,令人易行愛人之情。如國君立法治國,總歸二者。上為君王,下為臣庶也。論人世尊君之序,其最嚴者,即是臣下無懷貳心,而獨尊共主。若叛逆弗事者,(179)罪也。其次必語言避諱,無敢輕褻尊名。彼出言以觸犯尊威者,罪也。其次即是朝拜之禮,依常儀以報君恩。倘抗頑不朝、違期隕越者,罪也。事君猶然,何況天主為萬王之王者,而可不盡尊主至要之理哉?夫尊主之理,在先知所欽崇。而欽崇之理,又在於專得所向。天主尊越乎萬有之上,即不得有分其欽崇以並其尊。所以一誡曰欽崇一天主萬物之上。犯此誡者,罪莫大焉。次在語言敬慎,不宜輕褻天主之聖名。所以二誡曰毋呼天主名而設發虛誓。罪亦莫大於犯(180)此誡。次在遵守禮儀,循莫易之規,以報答主恩。所以三誡曰守瞻禮之日。罪又莫大於犯此誡。愛主三誡之序,厥義總歸於此。

 

愛人之序,在於先愛恩我者天主,而下恩莫大於生我之父母。而治我之君王,教我之師長,亦如之。故此三者最為當孝當敬。倘不孝敬焉,獲罪於人,亦莫大於是。所以四誡統之曰孝敬父母。次在思言行不欲害人。行害為重,言害次之,思害又次之。故十誡先禁行害,次禁言思之害。行害莫大於傷人生命,所以五(181)誡曰毋殺人。亦莫大於瀆人倫常,所以六誡曰毋行邪淫。又莫大於損人財物,所以七誡曰毋偷盜。此三誡皆禁行害。言害亦宜禁。所以八誡曰毋妄証。思害又宜禁,所以九誡曰毋願他人妻。十誡曰毋貪他人財物。愛人七誡之序,其義總歸於此。

 

十誡獨於財色兩端,禁其行,尤禁其思者有故。凡十誡思與行俱禁,但他誡之思,非止為思,必是廹欲行。不欲行則思似無着。故禁其行,即是禁其思。不必另立他誡以禁之。獨財色二者,於人最為難制。每易動(182)念,即至樂想留懷,而不能置。雖未定行之意,但一思之則如已行。故于六誡七誡之外,又復切禁之。財非惟不當盜,而亦不當貪。色非惟不當行,而亦不當願也。嗚呼!財色之害人不少矣。奈何人竟為其所害哉!或疑十誡僅有愛主愛人之命,而似缺愛己。不知人心昏迷,愛情誤施,正以其僅知有己,而不知乎所造己之主,并不知乎所同己之人。故天主降諭十誡,令人愛主愛人,所以啟其蒙、牖其衷也。至愛己之情,人本弗昧,止患太過。不患不及,又何用申命?況愛己之(183)道,莫切於行善修身,使得身後之榮福。而善道之成,莫外於愛主愛人,以復性本之真理。故愛己之命,在愛主愛人之內,不必復立愛己一誡者,以愛主愛人,正善愛己也。

 

首誡第十章

 

欽崇實義,當內盡誠,而外盡敬。蓋成善之原,由於全其愛司之善,而愛司之善,成於信望愛超性三德,為欽崇之內理,獨認天主而向之。又由其內誠以顯其外敬之禮。故首誡所命,而為欽崇之實義者,即此篤(184)信堅望切愛,欽敬天主為萬物之上是也。

 

何謂篤信天主?天主誠實至極,毫無虛誕欺人,人當決意信伏聖教所宜信諸端。蓋為天主所示之事,不啻吾人所親見。人所親見,尚多差錯,而主旨所宣,絕無虛偽。人惟以信德欽主,認之為萬實之宗,諸真之源,及為全知全善之共主是也。

 

何謂堅望天主?天主為全能之主,自無福弗滿,亦為至仁之主,嘗備永福賞人。人惟堅心望得天主所許之永福而已。然望非恃自己之德力也。一己之德力(185)有限,不足以得永福,必以望德欽主,認以為全力之歸,而諸罪可赦,亦為全能之備,而永福可望是也。

 

何謂切愛天主?經云:全心全靈全意全力,重其至聖之旨,過於生命財物聲名等事。因天主為我萬民大父母,時刻加愛於人。人宜以愛還愛,將此愛德欽主。認之為萬美之集,諸恩之本,無有及其純善之可愛是也。

 

何謂欽敬天主?天主至高無上,至尊無對,人當以外敬禮向主,而特欽之,認之為宰制群倫,獨操保治統(186)御之大權,極其體位之可敬是也。

 

信望愛敬固為欽崇實義矣。然有所當行之事,即有所當禁之端。欲登至善,先絕為善之阻。為善之阻,莫有大於與善相背之情。故進善在於篤信堅望切愛欽敬。而阻善在於背信背望背愛背敬。蓋背其四德,即失其欽崇之義。此皆為首誡所禁也。

 

何謂背信天主?聖教人當信伏,如佛老等類,非天地人物之主,上篇已詳。苟妄信之,固為背信矣。至或信鴉鳴鵲噪犬啼為有妖祥之兆,或信眼跳耳紅心焦(187)為有災異之讖,或信堪輿擇日幻夢相術為有禍福之幾,或信算命求卜為有吉凶之騐,或信異端妖術為有神靈之奇。此皆背信之類,而為首誡所禁。凡教中不特不宜見之於行,即心中稍介疑信,或心不信而妄稱述以惑他人,皆屬背信之罪也。

 

何徵鴉鳴鵲噪等無妖祥之兆?凡鳥獸所行之效,皆由於一定之性,不得不然。本非自有專意之識,然此物性之定原於天主造成之工。次則由於天之運動,及四元行之情。故禽鳥能覺有形之情變。天之風(188)雨晴霧,空際之氣,先為變易,或冷或熱,或燥或濕。彼鳥常飛於上,先受變之情於其身,不能不動覺而驚鳴。或發各異之聲,以顯其所受各異之氣。是禽鳥不過先得氣候之變易者。豈謂果有其鳴之先兆哉?如云鴉鳴兆災,聽其鳴亦不一家,其中災祥之獲不同。則獲災者固可云鴉鳴兆災,而獲祥者亦可云鴉鳴兆祥矣。鵲噪果能報喜,何以猶是聲也,共聽之中,不無遭厄,獨不可曰鵲報其憂耶?夜鳥聞者生悲,遂云兆死。夫此鳥原無好音,非有意而哀,聽者甚眾,(189)間有死者,謂之兆死。若無死者,果何兆歟?惟鳥亦然,雖常鳴而常無客。人俱忽之,偶鳴而偶有客,即云斯聲之驗。夫常鳴無驗,何不徵其為虛。一鳴偶驗遂妄信其為實歟!惟犬亦然。內臟不得其安則啼,時發慘哭之聲以舒其痛,安有不祥之兆于此耶?嗚呼!物本無心,人多妄測,亦未得禍福之真源。故至愚若此哉?何徵眼跳耳紅心焦等無災異之讖?人身有四元行雜情,往往有其情發之於外,故眼跳不過為氣所侵,聚於眼窩,難以遽散,是以跳動弗止。耳紅則由火氣(190)上躋於面,耳遂熱紅。凡暴怒或飲酒者皆能如此。心焦係土氣下流,包於厥心,故發愁鬱不寧之狀。凡此皆身情有其所以然之驗,實非災異兆也。即有適逢其會,若為應驗,亦係偶然,未可以是為憑矣。

 

何徵堪輿之說不宜信?堪輿家云:凡人富貴賢達祿壽等,皆由於吉地龍穴。若葬得地者,則子孫諸福可以預決。此中國最重之事,余明四端以徵其謬。

 

一、堪輿之說,昉於郭璞。前此無聞也。亦僅傳流中國,外國不知也。夫郭璞以前,幾數百代矣。賢哲顯榮之(191)相承者,指不勝屈。亦不知此之福澤從何而來乎?且天下共為五大洲之中,分為千百國,中國不過千百之一耳。彼千百國之人,從故迄今,稱獲賢哲顯榮者,往往皆是。又何以故?是知堪輿之法,斷不能獲福。而世福亦何關於堪輿哉?

 

二、風水可以獲福,或由於形尸乎?抑由於土穴乎?若云由於形尸,形尸歸土,不百年先至朽腐,是枯骨尚不能自保,安能佑及子孫?況祖父在世時,雖極聰明才智者,欲盡力強謀,以福其子孫,反未必得區區朽(192)骸,又何從施佑歟?若云由於土穴,土為塊然無靈之物,何能由某尸塟於斯地,即施福於得地之家,而不混施他家耶?且四元行惟土最為卑賤,人之所踏,獸之所踐,僅能生養五穀草木,以克人用。塟之者縱得勝地,終不能保形尸於不朽,又何能庇蔭生人而俾之獲福哉?

 

三、盛衰之數,果關風水,凡得吉地者,盛宜俱盛,且必延祚於萬矣。不得吉地者,衰宜俱衰,亦必式微於永世矣。何以一家之中,有兄智而弟愚者,有弟壽而(193)兄夭者?且有先富而後貧者,亦有先賤而後貴者。世代未遠而盛衰之變易無常。夫非同此龍穴吉地歟?何以子孫之夭壽貧富,槩無一定之數耶?

 

四、堪輿家一蕩子耳,生平寥落,滿腔賣福他人。彼果知有佳山勝地,可以佑子庇孫,何不自圖以塟乃親,而使富貴榮華盡出於其苗裔,胡為吉地讓之他人,止得些酬工錢以自足耶?譬有人登山遇寶,己棄而弗拾,而願路人得之,是豈人之情哉?即中國先賢亦有詩笑堪輿云:風水先生慣說空,指南指北指西東,(194)世間真有王侯地,何不先謀塟乃翁?噫盡之矣。

 

或曰:聖教無塟死之說歟?不知聖教非禁人塟死也。亦非禁人擇地塟死也。古云:塟者,藏也。又云:無使土親膚,惟是擇高潔之地,備美其棺槨,壯麗其墳塋。人子之心,當如是盡耳。若謂龍穴沙水,為有禍福之應,斯屬虛望無孝之實,則為可禁矣。

 

何徵擇日無吉凶之實?術數家云:日時有吉有凶,皆緣於諸星照臨。某日時為吉星所照者,即是吉日良時,諸凶皆避,諸福咸集,凡有所為,宜謹擇乎此,始能致(195)福。否則有宰。此謬雖由沿俗不返,亦由不知日月星辰之本能也。姑陳二端以明其妄。

 

一、日月星辰,皆造物主所造,以恩世人,常以照臨為職。以其照臨之德,照育下土,生養諸有形之物。其一定所以然之情所發,自有不得不然之效。無論擇日與不擇日者均受斯恩。至降福免禍,皆係大主之全能,實非日月星辰所致。蓋日月不過如寒暑雨旱霜雪雷電潮汐等,為其效驗之固然。故浮雲由吸取地下濕氣,而日以熱情晒之,即散為雨。潮水之或進或(196)平或退,則依月之出沒。至諸星辰各有本度,亦各有本情,應於下土。若日經過某星纏度,隨帶某星本情,應於下土。其情乾燥,則下土多旱;其情濕潤,則下土多雨。熱則為暑,冷則為寒。星辰之能止此耳。即星數家求其能測某日之晴雨,而一一符合者,亦難槩見。夫雨暘旱澇,為星辰之本效,尚不能測,何能測其所不能為之事哉?

 

二、擇日驗者十無一二,而不驗者十居八九。豈非偶然之事哉?夫中國之人,或為婚姻,或為架造,或為出(197)行,無不謹占吉日良辰,則既無一人一事不擇日,亦宜無一人一事不獲吉。何見世人婚姻多有夭殤無育者,架造多有破敗被燼者,出行多有被劫病痛者。凡此不齊之遇,何日時宜驗,而俱不之騐也。且考同日之凡百作為俱有,此或遭吉,彼亦遭凶者。時日之當謹,安可憑歟?況中國入聖教者不少,咸不擇日,其所遭之禍福,與擇日者亦無甚異。又何以故?可知人世苦樂,其權操自上主,原無關於受造之日月星辰也。至若農家依氣候以耕作,此為乘時本務,非聖教(198)所禁。倘亦以擇日為有豐歉之驗,即屬悖謬,而非正道所宜也。

 

何徵睡夢屬幻而不宜信?凡徵應之事,不原於自然之實者,皆為虛幻而不可信。欲明幻夢無吉凶之驗,當先明夢之說。蓋人飲食積於胃脘。胃乃消化之所。飲食既止,必俟片時始化。而當其未化時,飲食濁氣上升,阻塞知覺氣。及睡候良久,飲食濁氣稍化,覺氣少降週身,而涉記因動平時五官所收事物等像,而夢以起。當是時,五官斂職,明悟息工,人失自主之權,(199)涉記亂動,事物形像,次序顛倒,義理舛謬,故人夢寐間,雖有相反之情,與不宜為之事,亦略不駭為過舉。然所動之形像,其故有二,一因外,一因內。因內有二端,一為常思之本職,一為秉質之本情。因外亦有二端,一或為天神所示,一則為魔鬼所誘也。

 

何謂常思之本職?人常思維本質之事,或慮及意外之虞是也。如農之常思在稼穡,商之常思在貿易,士之常思在讀書功名。其常思在此,其夢槩不出此。故士鮮見夢農業,農鮮見夢士業,商賈類然。是知常思(200)之像,出於常務事物而生,像之真者也。夢中之像,又由常思之像而生,像之幻者也。常思為夢之所以然,夢乃常思之固然。凡所以然所不能為之事,其固然愈不能為,如火所不能燃之物,而火之熱愈不能燃。世人雖常思本務,未云此念果有致吉凶之驗。夫常思既為夢之所以然,而為物像之真者,猶不能實致其吉凶,況夢祗為常思之固然,而為物像之幻者,何能致吉凶之驗哉?若有時似或驗者,亦千萬中之一,不得謂夢果有定矣。(201)

 

何謂秉質之本情?人之秉質不無偏勝之情,而涉記所動之像,即與其本情相合是也。如人本質,水勝者(白痰屬水情),其涉記所動槩為冷濕像,夢或涉水,或陰雨等。火勝者(黃液屬火情),其涉記所動槩為忿怒像,夢或爭鬭或搆訟等。土勝者(黑液屬土情),其涉記所動槩為憂悶像,夢或接死人,或見邪魔,或遇虎狼等。氣勝者(紅血屬氣情),其涉記所動槩為歡喜像,夢或能騰飛,或能疾走等。故泰西醫士每問病者常有何夢,以察病原,因其夢即知其內四液何者為更勝,以使調劑治疾。此則(202)由其原以推其效。聖教亦不之禁。苟以夢為兆未來之驗,斷屬有罪,而不可信也。

 

何謂天神所示?此係天主特恩,命天神於人寢寐之際,默示以未來之事。是夢固為罕覲,不可遽信。若得實據果為天神所示,信之無罪。聖教嘗云某聖人因夢預知未來之事,即此類是也。

 

何謂魔鬼所誘?魔鬼乘人夢寐之間,告人以所自知未來之事。其所告者在人為未知,在魔鬼有已知之跡。(邪魔所知所能詳見前。)但其告之之意,無非煽惑人心,欲人(203)信此,愈易誘以背正道。此夢斷不可信,因魔鬼為我之仇。彼之所引,實皆有害故也。

 

何徵相術不堪信?相者云形貌生得如此,則有此福;生得如彼,則有彼厄。斯言明者自徵其妄不必贅陳,但間彼推測吉凶,以視本人形貌步位也。將造物主加福增禍之權,止因人外貌以為衡乎?設有國君錫位分爵,不問其人之賢與不賢,祗問其貌之美與不美,天下誰不嗤其立法之弊?豈造物主全能妙工,猶予人以可嗤歟?或因古人形貌以槩後人也。吾未見(204)從古及今,兩人之面像如一無少分別者,面像既難盡同,禍福何能一轍矣?夫人之五臟六腑,四體百肢,皆由父母內體所傳,而父母之智愚貧富壽夭等,自不能傳繼其子,何況古今人之相去,僅以容貌略似,而謂斯人之始終為能一致也哉!

 

何徵算命不宜信?凡欲明未來之事,不自其本來之所以然者測之,則其推測俱屬虛妄。如水費烟之所以然,烟實非水之固然。而人反以烟測水,豈非大謬?日月星宿,本非禍福之由來,今以此斷未來之禍福,(205)何異于以烟測水哉?蓋日月星宿,本有所司之職,以其照臨之德,保養天下萬有形體之物。故有所能為之事,有所不能為之事。所能為之事者,皆有跡可憑,有效可徵。如天文家,由其度數以推日月之晦蝕,及雨旱霜雪諸先兆。於後有驗,於理無背。即如人之形軀,與禽獸草木,其本情所發,自有一定之情(人之形軀雖與禽獸草木並有一定之情,而人實有靈魂自主。)皆藉日月星辰照臨之德。所以精天文家,每將星宿以推人身本情,或屬寬柔,或屬剛猛,並智愚利鈍等情,亦或有略驗。凡此皆日月(206)星宿所能為之事。有其所以然,即有其固然之可測者也。若夫所不能為之事,如人有形又有神,形則藉其照臨,而神則超諸形天之質,不受星宿之動變。非僅如禽獸草木,專藉其照臨,而本情所行,出於一定而不得不然者也。蓋人所行,皆屬於愛司自主。欲行即行,欲止即止。且有本情偏僻者,恒能克治變化之,如轉剛為柔,轉鈍為利等。則人無定之專能,豈日月星宿有一定之照臨者,所能強變之乎?凡此實日月星宿所不能為之事。無其所以然,即無其固然之(207)效之可測者也。是知人善惡之行,原不藉于星宿,則未來禍福,亦斷不屬於星宿,何得以是而妄測之耶?又凡人世所受吉凶禍福,或出於偶然,或因人善惡所招,無一非上主之意。夫主意深密,雖神鬼之靈,亦不能測,何況于人,而能推算而知其某有禍福,某有吉凶乎?譬之國君恩威未著,則受刑受賞者,其孰有能預知之耶?世人妄將日月星宿,以推其禍福吉凶,不亦虛幻靡㨿之甚哉?聖教禁之,正此謂也。

 

又中國星家,非真能精於星數也。不過以一二成法(208)勦襲欺人,陰通一二密邇,述某某來歷,即敘其已往略驗。遂以為神通。故多有未聞道之士,其先誤入於是,以為營生計。後聞聖教,遂認明惑人之罪,而追悔前愆,自燼邪書,不暇以進聖教為恐後。然則異端術士之違理,豈余固執一偏之談哉?

 

何徵卜卦求籤問筊等不宜信?凡求通於不可通知事,如推論性靈,與臆推人心之內情是也。望得於不可得之人,如問道於盲,求濟於貧是也。人向邪魔術士占卜求籤問筊,何以異是?夫吉凶否泰,權屬天主(209)操持,苟天主為顯其意,雖天神魔鬼,不可得而知之。況人性至劣,何能預占卜之乎?嘗見世人或占吉而得凶,或卜凶而得吉。十萬之中,鮮見一二有驗。即有時偶驗,亦適然之倖。如未習射者,終日彎弓射的,雖有中亦倖,豈其技能所致哉?況此偶驗者,原係邪魔所誘。蓋邪魔為人本仇,常有百計以誘人心,俾人身後墮獄,共受永苦。人之信之,即漸為他密侶矣。夫國君禁人勿與敵寇密邇,正屬愛人之命。魔鬼既為首惡,又為我仇,天主禁之,人勿親其設計之事。正愛人之(210)至也。

 

何徵妖術不宜信?論魔鬼本能,自能設怪術以蔽人目,以惑人心。前篇詳言,其種種幻術,人見之宜加痛恨,萬不可信為靈驗,而罹其網焉。

 

或謂聖教諸規,固宜誠信,但間有一二端不信,似亦無妨於信德。不知教中偏執意見,雖他端俱信,而只一端不信。信德亦全壞而無基矣。蓋聖教所當信諸端,皆靠天主之實為㨿。教中所信,獨為天主所言所示。故信德在于全信,不宜分,或有可信,或有不可信。(211)因信德諸端,其據惟一。若信此不信彼,即是不信天主之實言。不信天主實言于一端,則無實據以信天主于他端。故曰有一不信,信德全壞。夫人以全信向主,猶慮吾信未堅,何可以一端不信,而失信德之全乎?又聖教當信之端,咸係天主親示,而傳於聖教會者,全實無偽,人當全信篤信,方見超性之信德。若隨己意,或信此不信彼,通者則信,不通者即不信,此其信非超信,止恃己明悟臆測,無實不確認天主為全真者,安得謂之有信德哉?或有不出於矜智固執,但(212)由於微理未明,認是為非,多是錯誤。及一解其誤,即釋其疑,而全信之。此則不謂全失其信德者也。不然心中已明而猶然不信,此為偏執之罪,是又加傲加妄,而異端則愈甚。

 

奉教人雖不信異端,但為阿順人意,或人前慣口閒談,稱說此事有吉凶之兆等異端,亦屬以言背信之罪。蓋信德在於專意誠信,欽尊聖教至理,而不惑志於邪說。凡奉教斷當如是。若有時見教外人言及異端邪說,則宜以剛毅濟之。是曰是,非曰非,不可以嫌(213)疑所在,惟閒談無忌,曲狥人情也。雖其心不信,而所言非其內意,已不得辭其誑誕之罪。且人之聽之,止依予言為足憑,不知我心為不信,將群謂奉教者尚有斯言,安在異端之不可信。則彼之惑,未必非我引之也。瞽者陷於危阱,非引之者之過歟?如此何得無重罪?故奉教者,心雖不信,言亦難苟,必宜明證其謬,直剖其非。如引瞽者扶其危,持其顛,導之於正路。斯為愛人之功矣。

 

奉教者,心中確信天主,但有所羞恥畏懼,不敢直認(214)為奉教人。此為背認主之重罪。夫羞恥不欲自認者,必其所行果為背理之事,始諱人知,恐揚其惡,而敗其名。至所行果為善事,則無不可令人知之,愈揚責愈加榮。故奉聖教極為善事,以對人言,何恥之有?恥之者是不自認聖教為善,安得無罪?若有畏懼而不直認。試思天主乃人類之大君,亦人類之公父,萬民皆為其臣子。臣不認君,子不認父,非罪之大者乎?故凡教中遇危難之時,或官司詰問,斷當直認,寧尸首可分,家產可棄,而主不可不認。此為天主之忠臣孝(215)子。功則最大矣。不然難逭叛逆之罪。若非官司所詰人,或漫然而問,我亦泛然而答,或答以他語,或云我之奉教與否,於爾何關,斯為無罪。但亦不可云我非奉教人也。經典耶穌有言:凡人在今世,於人前不認我,我在天國於神前亦不認爾。故不認為奉教者,即是不認主。所謂背主之罪,況我實奉教,因有所為,而曰我非奉教,此言屬於妄誕,又犯第八誡之罪。

 

何謂背望?此分於二:一不望天主之仁慈,一自誇在己之功德。不望天主者,是既陷於罪,失望主恩,甘心(216)沉淪,而不猛力立功,以痛悔求赦。或疑天主不允賜我聖寵,祐我立善,是謂天主為非仁慈,罪屬至重。自誇己功者,是不孜孜行善,追咎前非,而妄擬升天或縱其情慾,而不思遷改;徒恃天主仁慈,有解罪得赦;或遲延悔改,優游歲月,故意待臨終,始求主祐;或自思一己善功,必能升天,無容禱主寵錫。此等皆屬背望之罪,而為此誡所禁也。

 

何謂背愛?貪戀世俗財物,及名聲身樂等,過於愛慕天主。或溺俗情世務,久廢教中善功,而不懷憶主恩;(217)或避人譏謗,不行身靈修功;或懷怨天主不公;或見教友遵規行善,反譏之為迂拙。皆係背愛之罪,而為此誡所禁也。

 

奉教人雖未犯首誡,倘犯別誡,獲一大罪,亦是背愛之罪。蓋十誡總為天主所示,犯之者,無論首誡與他誡,咸為背愛之罪。故教中獲一大罪,雖非犯首誡,亦絕無愛主之心。而愛德即至全失。大凡相反之情,斷不能並行,如暗與光反,暗至光即滅。重罪與愛德相反,重罪至而愛德無存矣。須知愛德在人,惟是專意(218)遵服主旨,以恪守其誡規。苟一犯主命,而無全守之誡,安得為愛主萬物之上?況天主賦寵我人如太陽射光空際,稍有蔽阻暗矣。重罪正為受寵之阻。聖寵既失,愛德何能獨存哉?

 

何謂背敬?總歸於二。一以偽禮敬真主,乃將虛謬之儀奉獻於天主,如在今日復行古教禮,或在主前焚帛籤卜符籙炫奇等是也。(古教禮乃天主未降生之前,其禮皆寓望天主降生之意。已及降生後,此禮悉革不行。若復行之,即為偽禮敬主也。)一以真禮敬偽主,乃將欽崇特禮,向受造神人物等,而行祭祀祈禱是也。(219)

 

偽禮敬真主,其弊易革,茲不必贅。真禮敬偽主,其害難返。因特辯之。蓋天主高尊無對,欽崇之禮,亦至重而莫可假。奈人肆惡不悟,妄造物真主,謬尊受造人物,以其有降福免禍之權,因立祀典崇敬。其原皆由於本性良光既昏,而邪魔引誘遂深也。詳考經典所載,自天主造成天地至洪水之世,一千六百餘年,人人咸知而欽崇真主,無他崇祀。迨洪水後,有諾厄次男名剛,命子孫拜禮三光,實開後世祀物如主之端矣。又有一主名厄諾,悼父亡,孝出踰禮,造其圖像,命(220)所屬臣民拜之。沿習既久,乃立祈禱之禮,是後之敬亡人為有靈者祖。諸此外此如世人或求媚王侯之威權,或思慕前賢之功德,或愛戀親友為難忘,曾繪容像敬之如存。傳及數,積弊愈深,遂立廟宇,而四時奉祀以求福焉。更有一流自設教道惑人,如天竺釋氏要人奉敬於己,人因之而奉敬致祭。凡此始之以一二人之倡,繼之以數百代之從,以訛傳訛。背敬之害,曷底止歟?總是人蔽本性良光,自招昏迷之罰,而邪魔從中設計,引人於背主之網。而人遂罹其中,(221)而莫之返也。哀哉!(邪魔原自為惡人所通知,故不能任意命人拜之,遂設此計,引人拜人物之像,而彼實潛附其中受拜。而人之拜之者,後必墮地獄,與他為侶。是亦魔之得計也。背主者,其警諸?)

 

何徵祭祀惟天主宜行,而不宜向於他位?蓋祭有內外之別,內祭是人將靈性內誠獻於天主。因天主獨為萬有始末之依者,人始受有於天主而來,末歸於天主以受終福。始末之依無有別原,故內祭獨宜向之。外祭是將品物奉獻於天主,行外禮以表內誠認之為生養萬物真原。外此更無他主。而外祭亦宜獨(222)向之。且人之形神俱由天主所賜,人將內祭以報內恩,將外祭以報外恩。實為宜然之分。然外禮人所瞻仰,足感動人情,尤為向主特禮。最關切而不可混施者。今略舉二端以徵之。

 

一、奉教之禮,因受禮者之位而立。位尊者宜用尊禮;位至尊者宜用至尊之禮。試觀萬國殊方,無一國不立一極尊之禮,敬其國君。若臣庶等,或竊其禮以敬及親友師長,必干朝廷大典,難辭僭逆之誅矣。天主獨操造化之權,為天地萬物之獨尊者,其位踰越萬(223)王之上,必宜敬以獨尊之禮。一定而莫可並。故祭禮為獨尊之禮,獨宜向天主而行。苟將此禮施於他位,背理忘本,斷屬踰分之行。聖教不獨凡人物之卑者,不施以此禮,即如聖母之尊,天神之靈,聖人聖女之德,而為人所宜敬者,亦俱無祭禮。以至尊之位,獨天主故也。

 

二、祭祀之禮,乃發於報本求福免禍三者。凡人依其本性之光,必知其所受公恩,如天地覆載,日月照臨等,即生其報謝之情。又見己有多缺,人類之中,不能(224)使之得福,必想外此有可以錫福者。且見己有多疵,人類之中不能使之消禍,必想外此有可以免其禍者。雖不知其所當向著為誰,惟依本性之光,自難已其感報求祐之意,故天下萬國莫不有祭祀以達此意。即以中國祭義考之,其在《禮記》曰:祭有祈焉。言祈福祥也。有報焉。言獲福而報本也。有由辟焉。言由祭而消弭灾疾也。依此可見中國祭禮,亦兼此三意,明矣。但思報本,當得其本之最當報。天主為萬類答大本,人形神所授諸恩,無一不由之而來。則斷宜崇祭禮(225)以報之,不得他屬。思求福,當得其福之不虛求。天主為萬福之源,而實有降福之權。祭以祈其佑,宜也。思免禍,當其禍之實可免。天主為至仁之宗,而自有振救之恩。祭以祈其免,又宜也。若誤認本原,失禍福真向,以祭祀大禮而行於受造人物等。此何異報答於非授恩,求職於非君王,覓藥於非醫哉?

 

或謂祭祀固為至尊之禮,今以至尊之祭,用之天主。下此則因其位之大小,而祭禮降以殺焉。似亦無妨於理。此不知祭祀原屬欽崇之典,發於祈報之情,無(226)論主祭之人,或貴或賤,陳獻之品,或重或輕,拜跪之儀,或繁或簡,均為祭祀,即均為僭越。禮文雖有隆殺,禮意總無二義。故俱不可行於天主之下者也。譬之朝王尊號,重呼萬歲。今因是而增減之,或以重呼萬歲向君,而以一呼萬歲向人,宜乎?不宜乎?

 

天主雖甚仁慈,聽人遷改,然有時亦加顯罰,懲一逆命子,以警眾人。其所顯聖蹟甚多,予欲於各誡中姑舉一端,以見天主公義。今先言首誡一背信之聖蹟。史記法蘭濟國,有數人同在酒肆會飲。中有一背信(227)者,不信身後靈魂永罰,對眾云:我等皆為教師誑耳。安有死後靈魂果不滅哉?眾皆嗤其狂。時有魔借商旅形,進席共飲。因問曰:諸友議者何事?眾云:議靈魂之有無。背信者曰:倘有人欲售我靈魂,寧少其價以與之。仍買酒殽,與諸友盡此日歡。眾嗤為狂言。魔曰:我實欲售之,爾要錢幾何?答:要若干。魔即出其值與之。彼人果買酒殽,復飲談笑自如。時將暮,魔曰:飲罷當別,請問良友,客有買馬者繫諸楊,那馬所繫的繩,亦屬客人的否?意蓋以馬喻靈魂,韁繩喻肉身也。眾(228)曰:宜屬客人的。魔即將那人騰於空中,隨帶肉身墮於地獄。眾驚駭良久,始知商人是魔,乃天主命之以罰背信者之罪也。

 

聖教明徵卷之四終(229)

(230/238)

 

聖教明徵第五卷目錄

 

二誡第十一章

 

毋虛誓總說

釋虛呼天主聖名

釋發虛誓

習慣發誓

小節發誓

常誓有三等

呼被造人物之名

致他人發誓

釋辱慢天主之罪

釋懷怨天主之罪

釋不踐所許於天主

釋心無欲踐天主之實

許聖母聖人當踐

許愿之功大(239)

許人事物當踐

踐未入教時所許魔鬼有罪

許愿有可免

二誡聖蹟

 

三誡第十二章

 

守瞻禮總說

釋瞻禮之日

釋守瞻禮

瞻禮日不與彌撒之人之事

守斎解義

齋德之益

大小齋規條

大小齋取義

免大小齋例

高聲念經

求主之義

祈求當愛人(240)

求聖母聖人之義

念經宜耑心

心口向主

善求有效

有罪勿廢善功

常祈求以敵三仇

三誡聖蹟

 

四誡第十三章

 

孝敬總說

孝敬之道

釋內外尊敬

釋順從親命

亂命不可從

釋顧養親身

釋切愛親靈

釋敬死有二(241)

釋父母愛育其子

釋臣庶忠誠君上優恤

釋門徒順從師長善誨

釋主恤僕僕事主

釋夫婦好合

釋兄弟翕和

釋西師于孝親無歉

四誡聖蹟

 

聖教明徵第六卷目錄

 

五誡第十四章

 

毋殺人總說

釋害人生命

釋以行殺人

奸盜可殺

殺人依權

依命殺人(242)

私殺有兩情

自殺有三重罪

自殺非可成德

淹女之戒

救人危急

釋以言殺人

釋以思殺人

願罪人死亡之辨

愛仇

報君父之仇

釋願降災于惡人

人願己死

興詞控告

釋害人靈魂

不救人靈魂

辨戒殺生

五誡聖蹟(243)

 

六誡第十五章

 

毋行邪淫總說

辨娶妾

無後不可娶妾解

生人妻不可娶

人不可嫁妻解

不可為娶妾嫁妻者作媒

再嫁續娶

戒男色

五官不可妄動

被強行淫非罪

辨夜夢行淫

釋守童身之疑

六誡聖蹟

 

七誡第十六章(244)

 

毋偷盜總說

欺竊補還之例

物微偷多

竊微物出於不得

子偷親財

妻用家財

所撿財物

買受盜物

買物補還之例

假手傷財

無力補還

買賣定價

生銀取息

釋禁利

生榖取息

分賭錢罪

賭來物不可得

官司受賂(245)

說情受金

七誡聖蹟

 

聖教明徵卷之六目錄終(246)

 

聖教明徵卷之五

 

泰西傳教聖多明我會士萬濟國著

 

二誡第十一章

 

人既得首誡之訓,明知天主尊高無上,則不僅誠心以信望愛敬四德奉之,亦宜於矢口發言間慎尊天主聖名。故此誡所禁總兼四義。一、禁虛呼天主聖名,二、禁發虛誓,三、禁辱慢天主,四、禁不踐所願於天主。何謂虛呼天主聖名?保祿聖徒云:耶穌之名超越萬名,一呼號間,天神為之欽尊,魔鬼為之震懼,世人為(247)之屈服。凡教中呼主出於切心愛慕天主,或望其庇佑,如平居記憶主恩,感激而贊美之;或求其救護,如遇困苦危難,哀籲主拯。此謂之實呼,不但無輕忽之心,且有愛敬之實。諺曰:口有所言,由溢厥心是也。若不由於實望愛情,惟是閒談暴怒之間,慢然呼主,則內無真敬,妄發虛呼,安得辭輕慢之罪?

 

何謂發虛誓?凡誓於天主事,欲其真實,亦欲其合義,又欲其關切。果兼此三者,或呼天主以證我心之實。此非本誡所禁,更顯其尊敬至情。蓋發誓欲以證我(248)之言,因言無實據,不能強人信,不得已以無所不知、無所不實之天主,恭呼其名發誓以徵之。此則認天主為全知全真之原。故四有尊敬至情也。若事為虛偽,妄呼主名,證偽為實,或人之事跡未真,我妄疑之,而輕指誓為據,則非真實矣。更誓欲踐不宜為之事,如誓報酬謀害,及矢約私情等,則非合義矣。或事雖事,但係細微寬暇,而輕遽發誓,則非關切矣。凡此皆統於虛誓之罪。然非真實、非合義之誓為重,而非關切之誓為輕。總為此誡所禁也。(249)

 

有非為傷害人己重事,只因閒談小節,以虛為實,而妄發誓,亦有重罪。何則?其事雖小,而輕天主之罪為重。今有屈辱齒德長者,以證我虛妄細事,必謂之褻瀆無忌,何況天主至尊?聖名輒呼以證我虛偽末節,其輕褻又何如?故此凡無情實之事,無論大小,皆不得妄發虛誓,而為此誡所禁也。

 

有人習慣而常發誓者有罪。蓋慣口常誓有二。一則不察事之大小,只論真偽。偽者固不敢誓,真者雖屬小事,常欲發誓。論其罪雖輕,但因習慣所致,亦宜禁(250)止,而去其夙僻。沿此不誡,恐勢將不顧虛偽之事,而漸入妄誓之大罪。一則不察事之真偽,只因慣口故意而發,雖其後偶遇此事有實驗,其罪亦與妄誓同等。因事即真不出於誓時定意,乃出於誓後偶驗也。教中苟有此習而不決意定改,不能得罪之赦矣。(若痛悔決定不敢再發虛誓,後因慣口一二次偶發虛誓,非有重罪也。)

 

人常發誓又有三等:一證誓,一許誓,一咒誓。證誓乃將天主以證已徃、現在之事。如有人強我發誓,以試果有此事與否。我在主前誓云:天主周知我無此事。(251)若情為真,則無罪。許誓是我有所許於人,於天主前誓以實之。如誓許還人債等。此於誓時宜有意定踐其約,斯為無罪。苟姑妄誓,以要人信,則有罪矣。所許為關切事物,能踐而不踐為重罪。若小事微物,不踐為輕罪。或所許之意果善且真,但為時勢所阻,如貧窮疾病等不得踐約。此又無罪。至所許非義,或自矢欲行淫報仇等,或與人共矢謀財害命等。誓此二者於天主前,以成其惡。此罪為極重。咒誓不特以天主為證,且呼之為士師,判斷其不實之罪,而要天主證(252)其所誓云:我之誓言若偽,聽天主罰我於永獄。或立刻死,或不得其死等。如此發誓,必事之真實,合義關切,乃可。否則有罪。

 

世人呼被造人物之名,以證事之是非。其故有二。一是以天地神鬼等,為自有,能賞罰我真偽。如呼天地懲責我,或與教外人,向祠廟邪神發誓,是將屬天主本情,而妄向於被造者之物。此罪為極重。一將被造之物,以證其誓,乃思此物,為天主所使用的僕隸器具,如云此事若不真,寧願天地不覆載我,雷雹擊我(253),獄阱陷我,魔鬼刑我等。如此非以被造等物有權能,可治我善惡,不過以天主所命之物,本可應命而行。若事屬真實,合義關切者,則無罪。

 

致他人發誓者,分三端。一屬朋類之人,相勸而誓;一以大命小,如父命子、主命僕等。只出於命,而無強之之意;一以威分強之,挾其必誓。此三者,若事屬關切,可以排難解紛,更明知其人不敢妄誓,然後或勸或命或強之誓,俱為無罪。因此類之誓,乃理所宜然。我所勸、所命、所強,實欲息彼爭疑,免他犯不愛人之誡,(254)故為無罪。倘彼不從,彼卻有罪。若事雖屬關切,我明知其人不敢承認,寧甘妄誓,以姑寬刑辱,我仍勸之、命之、強之誓,是致人陷於重罪,我亦難辭其罪。至於細微之事,或我略疑其人,強令發誓。如家主因失微物,強使婢僕發誓,是致人易犯妄誓,以逃其責,須當謹也。若我無命人發誓之言,乃彼猝然自誓,其罪即與我無涉矣。

 

何謂辱慢天主?此有內外之別。內謂思慢,外為言慢。而思言之慢,又歸於四。一、將不屬天主本情,而慢稱(255)之。如云天主造作,亦有差錯,亦有罪惡、怨悔等是也。一、不認天主本情,而反誣之。如云天主非全能、全仁,不公等是也。一、將獨屬天主本能,舉而歸於被造者。如云天地神人能賞罰善惡,邪魔能化成物體,及顯聖蹟等是也。一、罵恨天主及天神聖人,或聞其名而譏笑侮慢之是也。此四者,或萌諸心,或宣諸口,果屬故意,俱屬極重之罪。因犯背信、背教、背認之重罪,故為此誡所嚴禁也。

 

有心懷怨天主,雖不稱天主尊名,而僅詈天地風雨(256)等,與辱慢天主之罪同。如人將僕罵主,雖罵僅在僕,其實得罪乃主也。若無怨天主之意,只無心慣口說出,此無重罪,有小罪。夫無心而猶有罪,矧故意哉?

 

何謂不踐所許於天主?所謂許愿天主有四。一、許遷善改惡,如欲克己守斎祈誦等;或願不行邪貪財等。其所許遷善不踐者,若非有所阻,即有重罪。但所許微善工,如念一遍在天,不說閒話一句,不踐乃為小罪。其所許改惡不踐者,乃成行惡、背許兩罪。一、許行惡,如在主前預期害人身名財物等。此許時即有重(257)罪矣。故或妄許斷不宜踐之,則願為惡一罪,成其惡又一罪。一、所許為寬暇細事,如許不服斯衣,不用斯物等。更許不能為之事,如女人許行遠路、窮夫許捨多財等。此不踐為無罪。但許時則有小罪。一、是所許雖屬善行,其意實為惡意,如許捨施以求名,許念經守斎以得惡事。此不踐亦無罪,乃許之罪則重。因善惡原於其意。其意既與善反,則所許亦屬惡。且欲天主允我所許之惡,欺慢之罪何重乎?

 

或謂所許時,心無欲踐之實,後不踐之,亦似無罪。不(258)知許愿之虛實,其分有二。一、則內意決欲直任所許之事,雖未發諸言,實成其所以許。因天主無所不知,不必以言明其內意,而惟以心定其所願。心許即言許也。後不踐之,斷有罪。若止定做此功,而未許愿天主,雖不踐所定之功,無重罪。一、則內意已發於言,但此內意所發,又有不同。或僅屬口許,心中原無直任所許之意,並無欲踐所許之願。此不踐無罪,但許時則有妄許之重罪。或口許之時,心中已有欲任所許之願,但無實踐所許之誠。此若不踐,則有重罪。因其(259)許時,明知所許之宜踐,且知不踐之為罪。則其許為實許,實許不踐,故有罪。(以上因所許事之大小分罪之輕重。)

 

凡人所許,雖向聖母聖人,其實即是許愿天主。許愿屬欽敬之德。欽敬之德,獨宜向天主。故不踐所許於聖母聖人,即為不踐許愿天主之罪。凡許愿聖母聖人,皆是托他作主保,轉達天主,以便允我所許。

 

凡教中所行善功,有出於許愿者,有出於己意者。較此二者之功,必許愿者為大。其故有三。一、為此善屬欽敬天主,如人平時守斎不過為克己之功,若守(260)所許愿之齋,不僅是克己,且有不敢不踐之誠,愈足以見其欽敬。一、為踐所許,見其謙服天主。其行踰於未許者。蓋未許者行有功,不行無罪,止獻其當行之功,非獻其能行之力。若踐所許愿者,獻其獨行之功,並獻其能行之力。因既許後,常定一不能不行之志。譬有兩人於此,一止貽我以菓,一並貽我以菓之樹。則貽樹之情,尤厚於貽菓者。行善而加以踐愿,其功不猶是乎?一、為踐所許,其行之意,益堅於善。因許時,決意欲行此善。故其所行益屬於善,如火既烈,則所(261)發之熱益盛也。然許愿而踐者,功固大;不踐者,罪亦重。人不得輕遽許之。故當欲許時,宜虛心詳審,果克踐此善願,始可許之。否則寧勿遽許也。獨怪人,或遇疾病,或遭災害,其心急廹,不願將來,猝然許之;及事勢已定,反因世物難捨,畏懼苦功,遲延苟寬,以致不踐所願而犯重罪,可不慎哉?

 

人在天主前,許人事物。此不止是許人,乃並許天主。若不踐之,不特負人,亦並犯負主之罪。更有許不洩他人之密事,後復洩露之者有罪。若事大則罪亦(262)重矣。

 

奉教後,踐未入教時所許祠廟邪神之事物,有重罪。因凡所行,屬於欽敬邪神。雖云踐願,實增其罪。故或向之許愿題詞,或為之引疏鳩緣,或為之焚香燃燈,或為之脩飾廟宇、繪塑邪像等,均有重罪。

 

人許天主事物,亦有能免之而不踐者。此權屬於教皇。因彼乃代天主位。次托於主教,並傳教諸師。有教皇之權者,若免之不踐,亦無罪。至父母亦能免其子之所許。然亦有分。女子十二歲以下,男子十五歲以(263)下,(男子明悟遲開于女子,故俟至十五。)凡有所許,皆屬於父母之允否。因斯時明悟雖開,猶未詳許愿之重。故所許宜屬父母統之。若女子過十二,男子過十五,惟施財之許,父母可免。其餘善願,不得輕免。(財物之權,尚屬父母所掌。其子雖許施用,不得自專。)或已有專主之財,又不得向父母輕免。丈夫亦能免其妻之所許。凡妻前在母家,或在丈夫家所許之事,婚合後,丈夫皆得免。家主亦能免婢僕之所許。但必究其所許。果有碍於奉家主職分,方為可免。否則不能免也。(264)

 

犯此誡者,天主顯有聖蹟以懲其罪。天主降生一千六百餘年,法蘭得斯國亞意府,有二少年相交最善,常輕遽虛誓。一日二人賭爭勝負,各恣口呼天主妄誓。維時天主罰一虛誓之先者,忽斃於地。其一人不知,以為暴疾也。扶視之,其尸垢穢,遍身傷跡,如劍擊焉。始悟天主顯罰,隨自驚恐痛悔,切心勵行,許愿入會進脩,以贖往愆。許愿時,倏見前弊者進房。駭問其故。答曰:我素虛誓,慢瀆主名,故天主罰我於永獄,悔無及矣。爾若不知是悔,幾與我同也。言訖不見。斯人(265)遂踐所許,卒成善士。噫!妄誓者,可不猛省?

 

三誡第十二章

 

首誡命人以心奉主(此指其信望愛者言之),次誡命人以言奉主。此誡命人以行奉主。行屬於身,是以外禮尊敬天主,認伏為生存萬類、管治人物之原主。依期遵守,以酬其恩。如臣遇朔望,朝拜君王,以報其治國之恩。分所宜也。故人為肉身謀,日日勤工,極力以盡本務,則為神功謀,亦必有定期,略捐俗事,以裨我性靈。是以有瞻禮之日,乃人所宜守,而為此誡所命也。(266)

 

所謂瞻禮之日,其期總歸於四。一主日,一天主降生諸瞻禮日,一聖母諸瞻禮者,一眾聖人諸瞻禮日。命守主日,併天主降生諸瞻禮日,正以感憶圖謝天主造成萬物,併救贖洪恩。人未可以芒芒世務而忘之。但聖母,乃是天主特選為主母,即凡聖母瞻禮日,為人所當記憶。命守此日,正以為我等作主保,求其轉達天主,以錫我寵祐也。至於眾聖人聖女,或為天主矢志精修,或為天主甘心受難,不可不定諸瞻禮日,以顯揚之。命守此日,為酬謝主恩。亦以各聖在天,皆(267)為吾儕效法,併為我等轉祈也。凡此無故不守,皆有罪矣。

 

何謂守瞻禮之日?其規有二。一、務善行,一、罷外工。務善行者,躬詣聖堂,拜謝主恩,與彌撒。(彌撒是祭天主大禮。)罷外工者,罷其所為之工,而遵守此日也。但外工有四等。一屬明悟,如讀書作文考試等,非此誡所禁;一屬動行,而實非工,如遠行釣獵射御遊觀等,亦非此誡所禁;一屬人己切要,如禦寇、顧病、延醫,及貧人傭作謀食,農家防備旱澇急工,而不得移他日者,又非此誡(268)所禁。但果係急工等,亦須求免於鐸德方可;一屬農工商賈本業,斷宜罷工。若非有大損廢身財之關切者,而故意動作,並命他人作工,則為大犯此誡之禁。皆罪矣。倘工費緊切,不越時刻之久,亦有小罪。凡遇有急事,不躬及聖堂,可無罪。若無故不罷工,又不與彌撒,則犯不罷工、不務善二大罪也。

 

瞻禮日不與彌撒,必如孩童、有疾病者、距聖堂遠者、顧病者、守家者、有大人阻擋者;或有大損人己財命者。此等俱可免。(欲守諸瞻禮日,見年瞻禮單。(269)

 

聖教命人守斎,此義又當知。齋有心齋,有口齋。口齋惟外節其世味,以抑肉身。因人世三仇(世俗、魔鬼、肉身),肉身更為切己。故身健,則行惡便。如醉飽之夫,易於恣慾。則形之害靈,由於飲食弗節者多也。聖教命人口齋,以殺肉身之強,正以成靈性之勇。聖保琭云:吾軀劣,吾神健矣。其規有大小之別,小齋不減飱,只禁諸禽獸厚味,而水族菓品,隨其所用。大齋則減晨食一飱,所用味與小齋同。但飱後,菓物不得紊用。至晚略用點心,或飯一碗,菜一盂,菓數枚焉。茶湯俱所弗禁。(270)酒則以不醉為期。是外齋之規如此。若心齋,乃齊其心志,潔其私穢,克其七情,專意祈禱痛悔前愆。此立齋之本也。倘外守口齋,而內不守心齋。雖齋亦是無益。若誠以齋之善,不係於飲食之淡薄,實在我心之清潔。故口齋祗為心齋之輔,而心齋乃為口齋之主也。

 

聖人廣述齋德之益,不獨控制肉軀已也。魔仇甚熾,齋以防之。聖安當曰:人恪守齋,魔畏而阻也。天主義怒,齋以止之。聖巴西略曰:主刑將至,罪人齋戒自持,(271)主怒止,而主慈彰矣。已往愆尤,清齋足以懲戒;諸德未殖,謹齋可以蓄茂。且內洞氣清,能啟明司之光,以達微理。聖師奧吾斯定云:垢鏡不能照物,飽腹之人欲徹義理,曷能哉?大西名醫,言飲食之過,諸毒源也。飲食之節,精健母也。故聖基所勸人守斎免疾,抑形正所以健形也。況檢身之嗇,將得吾神之豐。世味之節,多享天國之筵。齋之益大矣哉!

 

大齋依原規每年計六十有三日。因教皇免中國,只守九日。天主受難前四十日內,七個痛苦日,並耶穌(272)復活、聖誕,各前一日,皆持大齋。無故不守有重罪。其餘守有功,不守姑無罪。乃小齋,照一年中瞻禮單內所記。如遇此齋期,無故不守小齋,並命他人不守,俱有重罪。

 

聖教立此大小齋,各有取義,大約歸於感謝主恩,免己罪,以止主怒二者。如受難前大小齋,並凡痛苦日小齋者,乃記憶感激天主,為我受難贖罪,命我等故遇此日,不宜厚味,須當克己,以報天主為我等受苦之恩。四季齋者,乃感天主生成保育諸恩也。其餘瞻(273)禮前一日齋者,皆為預備虔誠,以便守次日瞻禮也。凡遇小齋,亦有可免者,約有四焉。孩童未開明悟者、重病者、生產者,與或遇齋日,全無水族蔬菜諸物,僅有肉味者,俱免。非是者,則宜守。其大齋可免者,約有九焉。二十二歲以下者、六十歲以上者、勞心甚者、勞力甚者、疾病者、遠行者、受孕者、乳兒者、貧丐者,槩免。非是者,亦宜守。無故而不守,皆有重罪矣。

 

教中高聲念經,乃引動內誡,使得切慕祈禱。又可感動儕輩,同心向主,虔禱匪懈焉。蓋祈禱之義有公(274)有私。公禱是眾人隨鐸德與彌撒時所禱,或公堂念經文祈求諸公共之事。如祈蠶榖晴雨,或為救瘴癘死亡等。此宜發聲朗誦,與眾同心共禱。私禱是個人私有所祈,不必發聲朗誦,謹備內意已足。然亦須心想口念。其益有三:一是提拔自心,切於愛主,因人心浮慕靡㨿,若不藉外跡,不能引動內意。聖奧吾斯定有言:吾外聲愈揚,覺內情愈烈。夫聖人篤志望主,似不必口念。然猶不廢聲音外禮,況我人乎?一是以全人報主。人形神皆由主造,故宜內發熱心,默想主恩(275)。亦宜外宣諸口,普揚聖名。一是顯內意於外儀。凡人內既有切情,不能不溢於外。經典云:熾炭藏衣,熱情必透。蓋言內必達外也。聖教有念誦之規,職是故耳。奉教者皆有所求於天主,要必依義當願,始為可求。若義所不宜願,即屬不宜求。蓋人有身靈二者。凡益吾靈之事,如求寵祐,使得遵循誡規,悔過遷善,及死後能得榮福諸恩,俱屬人性本願,期可專意向主而直求之。若身世之情有二。一、人生所需,而不能免者。如日用之衣食等,雖為肉身謀,實為行善計,此為可(276)求。更如名位貨利等,或為貧乏,或為立功,(如有名位,為聖教顯揚;有貨利,可以施捨、愛人等,此謂立功。)俱可藉以行善,亦可求也。一、所求僅屬滋身佚慾,如藉富貴權勢,可以害人,可以利己。此實為敗德之酖,縱惡之門,不可願得,即不宜直求。至於明明惡行,如害人報怨、貪淫犯誡之端,亦妄求主佑作成,是以天主為長惡。此罪極重,乃不可求之甚者也。

 

天主命人愛人如己,凡所願福佑,欲遂於己,即宜願公於人。夫所求為己者,皆由於顧己;所求為人者,實(277)出於愛人。則求廣於愛,其功愈大。聖基所云:祈禱出諸愛德,順主命,懌主心,遠勝為己之求萬萬也。故凡有所祈求,不宜僅為己祈,亦宜為人祈。既宜為人祈,則均是人,即均為所愛,不特為親者然。即為踈者,亦然。不特為踈者然,即為仇者,亦然。蓋求為我親,此人情之常;求為我仇,乃愛仇之德。倘求時默自分曰:某,吾親也。吾代為求之。某,吾仇也。不願與求焉。此不獨失其祈禱之功,反得一不愛人重罪。所以人於祈禱間,當求天主徧佑眾人,不拘何等,均在所求之中。必(278)如是求,方合主意,亦必如是求,可伸吾所求。

 

人向天主祈求,與向聖人聖母,其意又有不同。凡祈禱有二情:一是直求於所自有,本能遂吾求者,如求爵於君。因君本有錫爵之權。故凡禍福,其權操自天主,宜獨向而求之。外此更無可求也。一是求助我得所求者,如欲求恩於君,亦必求其被寵者,為代白,始見允焉。人之求聖母聖人意,類此矣。因彼在世,多行善功。今在天為主最所寵愛,我等罪人,無些功勞,直求於主,每恐弗允。惟求聖母聖人代我轉達,乃更易(279)遂所求。故求天主經文則云矜憐我等;或云救我等。至求聖母聖人經,僅云為我等祈。即此可分其義矣。

 

誦念經文,若心意不存,徒念無益。願得其益,當決意專心,向主以求所當求。但人心出入無時,偶有外馳,宜隨覺隨收。雖始終精神未能全攝,尚非故意慕俗務者比,亦不失立功之益也。保琭聖徒云:口念而心弗專,雖禱何裨哉?

 

凡人向主,有想諸心,而未發諸口者,如默想超性之(280)事是也。此之情緒淵深,神悟莫罄,難以備述。有心與口而合一者,如祈禱誦經之規是也。此欲心志不渙,當存三思。一、經文句句字字,俱有微義,誦者當逐句逐字,抽繹厥味,勿致差錯。一、誦經須想各經所由創之意,如念十五端時,當想各端所宜想之情。(歡喜想歡喜,痛苦想痛苦,榮福想榮福。)一、思所求事物,而專意向所求者。故誦禱欲不紛意,不失功,宜盡心於此三者,即不能全備,亦須得其一端,方見有益。不然,反得務善不專、敬主不誠之微罪。凡聽彌撒,或念所許天主之經,若故想(281)外事,全無是心,亦有罪。

 

凡祈於天主,而無其效者,皆非其善求者也。所謂善求之端有四。一、求時當被聖寵,而無重罪者。因平素痛悔定改,而為天主所愛,求才能得。一、求時當有堅信實望,而無少懷疑自恃之意。一、求宜善事,如超性諸德,真福諸情。外此如世物世福,聽主命而不妄求。即求亦為立功起見。聖奧吾斯定云:切求形身之福,天主允與不允,均足為恩。蓋主允我求,可為行善之助,固當受而謝之。主不允我求,亦免利中之害,愈當(282)感而謝之也。又須耐心常求。天主有時欲堅吾心,以試我信德。或未即允,我不可遽輟所求。求愈切,則功愈大。功愈大,則主亦隨功加篤。聖巴西畧曰:凡人求而弗獲者,必求所不宜得之事。否則心有所疑或也。否則無常而輟功也。一、求時當靠吾主受難之蹟。我等無功,不能得通所,惟賴主恩大功,方克遂意。故備此四者以求,則所求為善,天主必允之。若猶不允其求者,必其時尚未可受其賜。待其時至,必滿所冀望矣。(283)人既陷重罪,未能痛悔定改,仍宜勿廢善功。善功若廢,主佑終離,永沉罪藪而莫脫矣。聖多瑪斯云:人雖犯罪,倘能懇求弗輟,主必允之,寵錫有期也。夫天主有仁義二德。依其義,人既犯罪,雖有所求,亦宜受罰,不宜受佑。然依其仁,自允罪人之求。蓋仁之本情,不關乎人之功罪,惟關乎天主無窮之仁慈。試思吾主降生救贖,豈世人有功,足招斯恩哉?經典云:天主降生受難,惟本其至仁。愛我罪人,若必由人之功,則人皆是罪僕,亦何所藉為受恩地乎?可知人縱有重罪,(284)原有可望之仁慈,斷不宜廢常功,而失望也。譬有兩人俱犯國朝重律,依律定罪,兩者均在不赦。但一則涕泣求免,痛悼無已;一則驕悍無忌,全不屈求。依義則求與不求者,皆不倖免;依仁則未免憐此痛號者,而思救之。況天主慈仁特恩,又非如國法加刑。見罪人懇求思悔,恒望靈性之潔,何弗憐允其所求歟?

 

凡人恒居三仇之中,仇力強猛,人力柔弱,且仇計周密,時時伺隙,處處攻我暇。我若一瞬離主佑,彼必陷我於網矣。吾主耶穌語聖徒曰:爾等當無時無在(285)不切意祈佑,以免虐敵。聖奧吾斯定曰:祈禱乃天堂之鑰。人若輟功,必為天堂以外客,而魔宅是赴矣。聖基所曰:祈禱之功,於人罪要,如筋於體,如水於魚,如城於邑,如日於世焉。合觀三條,人當時時處處恒求主祐,始得戰勝三仇之敵。如強寇侵犯無定之期,我惟日夜隄防而已。豈定何時而始淬刃厲兵哉?故教中凡遭險死之時,而有重罪未解,此宜痛悔;或遇易為大誘感之情,足以背信背望等惡,此宜求免。不然則有重罪。若常時念經間斷,未及甚久。雖無罪,但失(286)多功。若甚久故意不念,則有懶惰之小罪。

 

犯此誡者,天主亦顯有聖蹟,以懲其罪。泰西白路斯府有一人,凡遇瞻禮日,槩不守。每早晨乘馬出外,馳逐世務。一日蚤間,堂中鐘聲響,眾趨集恐後。彼若罔聞,仍乘馬以出。一魔借形遇之,即推跌馬下,語之曰:爾今不往聖堂,與教友其守祈禱講道之大益,當往地獄與惡人同聽涕泣呼號之慘。言訖,斷其首,攜其魂以去。迄今死跡尚存,銘碑以誌焉。蓋天主留以垂誡後世不守瞻禮者。(287)

 

四誡第十三章

 

愛主之義,前三誡既詳,今則偹詳愛人之義。人始乎親,愛人莫切於孝親。天主為萬民大根始,固為最當孝敬。父母即為人亞根始,亦宜盡孝敬。然此誡雖總謂之孝敬父母,實兼六義。人子孝敬父母,父母誨育其子,一也。臣庶忠誠君上,君上優恤臣庶,二也。門徒聽從師長,師長善教門徒,三也。婢僕承奉家主,家主恤養婢僕,四也。夫婦好合,五也。兄弟翕順,六也。

 

孝敬父母,在盡事生成死之禮。事生之道有四。一、內(288)外尊敬;一、順從其命;一、顧養親身,周其願欲;一、切愛親靈,引之正道。敬死之道有二。一、屬親形體;一、屬親靈魂。

 

何謂內外尊敬?凡思言行,俱矢誠敬以將之,而不敢失之欺慢是也。蓋子敬父母,乃合本性之光,盡其固有之情。倘失其固有,即為背本。故宜怡顏悅色,下氣柔聲。當依親所向所為,而敬承之。或遇父母有過,曲解之,幾諫之,不可形諸言動,致有慢瀆。又宜揚親之善,以增其榮,不可彰其過失,致敗其名。此為略盡敬(289)親本情。若在親前,恣謔笑傲,怨詈怒言,瞠目厲聲揚其疵而毀其名。自誇賢貴,厭親愚賤。此皆違理逆性之事,為犯此誡而近陷於重罪也。

 

何謂順從其命?父母義命,子當順從是也。凡宇內無靈之物,各有當然之則。上者恒能動下,下者自能順上。如諸天受運於天神,七政受運於天,四元行受運於七政等。相順而無相背,蠢者如是,況靈者乎?父母為家嚴君,子順父母之命,乃分之宜。倘不順命,如命守誡,而我不行善功;命關係治家,而我不勤本業。及(290)臨終所囑舊債當還,有力竟置不償,皆屬不順父母之命,而為犯此誡之罪也。

 

父母所命或有犯誡背理之事,又當逆之不宜順焉。何則?凡德相成而不相背,順主命屬欽德,順親命屬孝德。欽主孝親,原兩相成不相背也。凡德成於中,倘不及與過,非德乃慝。如克己得中,始成克德。若至戕生,是失諸過,反為自殺重愆。諸德不猶是乎?故孝德在於順親治命,不在於順命亂命。治命符於主命,順親即以順主。孝與欽相成。亂命違於主命,順親反以(291)逆主。孝與欽相背。人子或執順命之規即亂命亦順焉。則未免過狥,不反貽背主之罪乎?是知父母愛子本情,當揆主命以命其子,不可出亂命以陷子於罪。而人子愛親本情,亦當合主命以奉其親,不可順亂命以自陷罪,併陷親於罪。苟徒阿意曲從,則為犯此誡之罪矣。

 

何謂顧養親身,周其願欲?凡不忘恩之情有三。一認恩,一感恩,一報恩。倘受恩者不識認不懷感不圖報,即謂忘恩。請人子試認己幼時,孰懷抱我;長時孰撫(292)育我?笑啼無常,曲意求合者,何人?衣食必需,劬勞分給者,何人?疾病誰與求醫?童蒙誰與擇師?謂非父母之顧子身無不至,遂子願而無不周乎?惟認能生感覺我之孩提壯長,皆父母經營時也。飲食出入皆父母憂勞地也。喜怒安危,智愚貧富,皆父母之精神竭而心血盡也。惟感能生報,故備其供養以報乳哺,服其勞役以報顧復,慶喜慰苦以報憂勤,立身成名以報冀望。極百般聚順。凡所以安其身、體其心,惟恐不足以報萬一者。斯謂不忘恩孝子也。不然者,妻孥可(293)戀,身名可樂,等兩老如路人,寒不與衣,飢不與食,所欲弗順,所求生嗔。此為忘恩罪人。則犯此誡之罪矣。

 

何謂切愛親靈,引之正道?人子欲盡孝,不獨顧親肉身,又當顧親靈魂。故親有未入教,而惑於異端者,亦有已入教而憚於改過者,當陳其是非,剖其邪正,以冀一悟。如或不從,雖至鞭撻怒罵,而仍起敬起孝,曲解幾諫,不敢有怨。即人力終不能挽回,亦為切求主祐,以默啟其衷,必至於遷善改過,職乃盡情,乃安也。不然坐視不顧,徒生怨懟,稍拂意,即恝置之。則親惑(294)異端,而聽其不沐主恩;親憚改過,而任其不蒙主寵。更遇其疾病危急,而不預迎鐸德,以顧其靈魂,皆犯此誡,而違孝德之規矣。

 

何謂成死之禮,一屬親形體,一屬親靈魂?敬親形體在於慎終,先盡愛痛廹切之情。至殯殮治喪,稱家之有無,或堅厚其棺槨,豐麗其衣衾,高潔其墳塋。居喪三年之外,終身思慕不忘,時掃其墳塋,以憶如存。但如是敬死,非望其來格來佑。惟因親已逝,不得不藉此,稍盡子心耳。若親靈魂,在於救拔,得其安所,如親(295)未入教者無論矣。倘既奉教,雖經告解,或有罪罰未完,死後靈魂,必在煉獄。人子愛親,望其升天,則當懇鐸德致祭,代為求赦煉苦。請教友同為祈禱,而在己益宜惓切哀求,或克己持齋,捨施哀矜等,代親立功。或親所囑遺債宜速還之,庶免其苦罰,而早致之永福。此為敬死實禮也。非然,則為不正狥孝敬之義矣。人子既當孝敬父母,父母亦當愛育其子。人子形體乃親之遺,自親養之,尤宜自親成之。論父母愛子,原其本情,不患有不愛者,特患其非愛之正。凡世所謂(296)愛子者,不過煦煦然,飽煖是恤,多積金,廣置地,以貽若子安。而聖教所謂愛子,則不徒顧其身,尤顧其心。諭之以善,引之於道。少時不教,長將難服。故其性偏者,正之委靡。而難於進德者,多方勉勵之。擇師以為之表,擇友以為之助。習而安焉。漸以變焉。夫而後身靈之理明,而愛子之情盡也。不然,縱其氣質,侈其願欲,交遊匪人,良心日泯,迨至積習已久,奸邪成性,教之不可,戒之無濟,而後憂子之不淑晚矣。古賢有言:人愛子孫,不遺善而遺金,是猶備美履而弗忌傷足。(297)貽鴆毒,而弗與以解毒之劑也。此非愛子之實,而犯此誡之罪矣。

 

何謂臣庶忠誠君上,君上優恤臣庶?父為治家家君,君為治國國父。子於父當盡本情,下於上當循職分。故凡臣庶之分,在於尊敬上權,奉守上旨,無違國律。倘違功令,悖法律,不遵治國保民要務,及不輸國君之理,並以下謗上者等,皆為犯此誡之罪也。君既為一國公父,即宜愛下如子,用賢任能,明賞慎罰,仁義兼盡,恩威並濟,利為之興,害為之除,謀養其生,亦教(298)其德,臨刑而存一哀矜之意,稅斂而厪以節省之心,不加以過分難堪之事,而當通以憂樂與共之懷。此為君上本職也。西土謂民猶羔羊,君猶牧。經典云:為民牧者,只顧己不顧羊,泲其乳,剪其羢,食其膏,可乎?不可乎?故凡君王,並官司有牧民之責者,或不克盡本職,以治國恤民,皆非良牧,而犯此誡之罪矣。

 

何謂師長善教門徒,門徒聽從師長?父母生子,使長其軀;賢師誨人,使長其道。為親善養,為師善教。義均也。教之當淑其心,陶其質。詩書文藝猶其末耳。譬如(299)凡樹灌溉從根,善於培植,其標自茂。賢師勿迪於邪。自率以邪,曷責不正,為師者勉諸?我非親,無有身;我非師,無有心。智者稱師為二父焉。故傳必習,命必遵,無萌驕志,無即慆行,為徒者勉諸?倘師不善教,徒不順命,皆犯此誡之罪。

 

何謂婢僕奉承家主,家主恤養婢僕?主僕之分,雖有尊卑,其性則同,其情亦密。天主為我之父,並為我婢僕之父。天主既視之如子,我何不視之如弟。故家主當顧婢僕饑寒,憫婢僕勞苦,畜以慈,涖以莊,過為責,(300)怠為懲,不可暴怒辱撻。或已進教,命之悔改守誡。遇有病,必請鐸德,顧其靈魂。義也。設為主大懈怠於此,則為犯不義重罪。然家主養婢僕如義子,婢僕亦宜奉之如義父。勤己本職,順其正命,不可驕悍,而欺主貧拙。怠惰而致主勞忿,誠而勿詐,公而勿私。不敢竊資財,敗物業,匿田產。此真為義子矣。非然,則為犯背義之罪。

 

何謂夫婦好合?夫婦雖分二人,實如一身。既屬一身,當懷一心。故夫正位乎外,婦正位乎內。分治職務,勞(301)則相助,病則相顧,憂則相慰,過則相規。即多難而不辭,貧乏而不厭,無子亦安於主命。交相勸勉,以率於善。不得怨恨咀咒,至於反目。其情彌久,其愛彌耑。終身好合,不以他愛乖離焉。若婦不從夫正命,夫或敗妻聲名,爭鬭凌囂,兩相猜恨,甚至中途棄捐,並不相顧念,皆違夫婦本倫,而犯此誡之罪也。

 

何謂兄弟翕順?家室和平,在於家人盡分。兄處尊,有父道,宜以愛待弟。弟處卑,有子道,宜以敬待兄。蓋見弟之性體血脈,實出一源,不宜漸至疎隔。是以私不(302)可懷,怨不可蓄,爭競毀謗不可長。分財必順理,勞逸必公平。此為人倫無失也。否則,家政乖亂,為犯此誡罪。推之凡叔侄姊妹,亦宜依此例而行也。

 

或謂西師棄家遠來,孝親之道,不無有歉?噫嘻!是何言也?我輩傳教誡勸人,豈於此道有所妨耶?敝邦多國,自天子以至於庶人,無不明造物主,而遵正教,設立各會,俱有深意。其大旨惟欽崇一主,專務造道,並迪人於正行,使得宗向。故我輩進會,不安居本家,屏絕世務,或傳教外邦,冒歷艱險,以救人靈。此其本志(303)也。父母生子,不望他榮,惟願道德克脩,傳教克廣。至子進會而成鐸德,復能辭家救世。親心慰而子職盡矣。豈得謂之不孝?且會規獨生一子者,當留養親,不許入會。是傳教士,已有兄弟顧親,而彼獨克慰親志,離家盡職,又何妨乎?夫世人仕宦登朝,亦遠離親側,尚以為榮,而不謂之不孝,況登鐸德位,而傳教遠方,證萬物真主,救我同類?乃為親所願者,而反謂之不孝哉?

 

天主嘗顯有聖蹟,以懲不孝者之罪。按天主降生後(304)一千二百五十年,玻爾我納郡,物爾學地方,有寡婦止生一子,常忤逆母命,迷酒遊蕩,久不歸家。一日母尋諸市,遇之反辱母甚。其母憤而詈之曰:我祈上主罰爾,自今不得生還,必被劍死,他人朿爾屍歸。是日,又有一逆子,因父責,以手披父面,父怒曰:我求上主顯罰,披我之手,將被砍。不踰三日,覩爾屍於刑塲矣。已忽兩逆相遇,若生平歡,同邀飲醉,各拔劍鬭擊。彼為父所呪者,遂殺寡婦子。眾欲執之,時逃去。眾急追,仍以劍自衛。中有一吏,砍斷彼手,乃即披父面手也。(305)獲歸刑官。三日後,遂刑死於塲,如父言。眾乃拘縛寡婦子,送於其母家。噫!此二人為父母怨詈,俱驗矣。雖父母呪子,如此亦是傷慈重罪。但欲明天主罰不孝者,令眾知警。且萬不敢犯不孝敬父母之罪云爾。(306)

 

聖教明徵 卷之六

 

泰西傳教聖多明我會士萬濟國著

 

五誡第十四章

 

愛人有公私兩情。愛乎恩我者,屬私情;愛非恩我者,屬公情。上命孝親,並君師等,皆屬人私情者。此則總命愛人,屬人之公情者,乃不拘親踈、仇友等,俱歸當愛之內。因世人皆為天主子,即皆為我弟兄,原來一宗親者也。譬人身有四肢百體,中雖有高卑大小不同,咸相維繫,即偶致傷,亦不怒不校,不失愛情,斷無(307)自害之理。推諸愛人,當亦猶是。夫人愛己,莫大於愛其生命。故詳愛人之端,即禁害人生命,曰勿殺人。人以形神而成,則禁害人生命,並禁害人靈魂。

 

何謂害人生命?人之生命,獨屬天主之權。凡無此權殺人,則是僭權重罪。然殺人有三,以行、以言、以思,均為殺人,即均為犯此誡之罪。(前以五誡並六誡屬行害者,因十誡之序,統言之耳。此以行害,又兼言思者,乃即第五誡而詳分之也。)

 

何謂以行殺人?是所行之事,致害人生命,如以梃刃殺人,固為殺。或弄刀筆生端,或肆虐刑枉屈,或自縊(308)遺鴆,或墜胎淹女,或庸醫誤人等。皆屬殺人重罪,而為此誡所禁也。

 

人固不可殺,而奸盜等惡不在此例。凡有治國公權,如國王刑司,獲奸盜輩,準其罪之大小,以行其法之輕重,罰所宜罰,殺所宜殺者,皆無罪。蓋公權由於天主所授,以便治國。如百肢四體,合成一身,偶有一肢蒙毒,能致遍身敗亡,則必急用針炙,去其害,以存周身。彼奸盜乃國毒肢也。此害不除,舉國為之流毒。故司權者,必去蠹以瘳之,非惟無罪,且顯公義。不然(309)是容奸縱惡,反受失權悖義重罪焉。

 

惡人雖可殺,亦必果有殺人之權,始可殺。蓋殺人所以止亂。止亂之權,首屬國主,次及於刑司之代君行權者。使權不在,而敢私殺人,是國無定權,人得縱法行私。斯乃以暴生暴,國亂愈滋。實為此誡所重禁也。世有隸卒依命殺人者,此中有罪無罪尤有辨。大凡有權以殺人者,即有命殺之權,如其依權而行,弗違正命,則為之役者,宜遵順之。蓋無挾勢、無私意,惟奉命殺所當殺。此為無罪。若所命者,悖於公義,隸卒明(310)知其無辜,即不宜順意而殺。然為上可以殺人,原非可以妄殺。苟不循義行權,命之者已犯殺人重罪。則順之者罪亦如之。

 

世有因惡人欲害我命者,並奪我財,而我私殺之。此中有罪無罪尤當辨。所謂私殺有兩情。一屬本意欲殺其人,如盜賊來前,原有多方可救財命,或躲避得脫其難,或鳴官得按其律,或呼號他人援護得免其危等。此皆執意不為,而必欲自殺之以快意,是其殺非為免難,適以逞私,為有重罪。一屬自救,不得已而(311)殺其人。蓋保存生命,原為人本情。因盜賊來,無別法可以存生,不得不殺他以救己。是其意外,非主於殺人,則為無非。然此必果係勢極危廹,並奪我厚重財賄者,乃不得已為之。若止如鼠竊類,則亦不可殺,但歸之有司,以定其罪足矣。

 

凡人自殺有三重罪:反性一、背義一、僭權一。反性者,以不由自愛本性也。人或有不愛人,斷無不愛己。曠觀無靈之物,亦各有存生之情,如禽獸諸類,各具齒牙爪角,以敵害自救。豈有靈性之人,寧不欲自保其(312)生乎?若至自殺,是不循愛己本性。智反居禽獸下矣。故謂反性之罪。背義者,謂不合於理之宜也。義所宜然,在於人各盡其本生之分。人之一身雖微,乃大主所生。合人眾共成一世界。分指一人之身,各有其職,各有其用。如集眾臣而成一國。去其一,國即有缺備。眾肢而成一身,去其一,身亦有缺。苟至殺己,則忽缺世上一人。其職未盡,其用罔功,不空負天主生人之意乎?故謂背義之罪。僭權者,以生殺之權,不屬於己也。人之生命,上主賜之,則或生或死,其權操自天主。(313)殺己為害己命,亦為僭主權。譬代牧牛羊,其存留在於其主,不顧其主,而擅殺之,非僭權之罪而何?是兼此三大罪,則殺己之罪,尤重於殺人。

 

或謂人之自殺,有因欲成其忠,欲保其貞者;有因自責己罪,或恐將來犯誡者;有因畏世禍而思早享永福者。凡此似亦無罪,不知自殺既悖於理,自無一事可使之合理。因非理以成善名,不可也。夫十誡各有相成之序,而無相反之行。忠貞信望諸德為主所命,殺己尤為主所禁。犯此以守彼,安得無罪?須知善德,(314)各有本情。如盡忠係為國君之難,忘軀以狥之固宜,但必當忍苦耐辱,以圖可濟。至事窮勢廹,聽其執戮。斯於事君無媿,守誡無憾也。若必自殺成名,僅以一死塞責,于大事又為無濟。則不見其忠,反見其劣。何為乎?守貞在烈女固當自持。寧甘為強暴所殺,不願為強暴所污。倘至於時勢無可如何,萬難保全,雖被強污,非我愛欲自主(詳六誡中),亦不至傷吾貞德,何必犯殺己之罪,以成貞名哉?至欲責己悔罪,惟在世上立功,死後再無立功之會。倘因自責而自殺,則罪復加(315)罪,毋亦欲速受永罰,以罹定局乎?不然,何愚至是也。若恐將來犯誡,則當勉力進善以望主佑。使由此而自殺,是將來之犯誡,尚未必定,而目前之重罪,已先復成矣。且夫苦莫苦於死,亦莫苦於死後。將死以免苦,是猶欲避熱而自投於火也。堅忍以耐世禍,未必非後之福。殺身以求後福,益以加後之禍。何不知禍福真偽,一至於此。然則人為此數等,而自縊、自刺、飲酖毒、赴水火等,以害性命,皆犯此誡重罪也。

 

中國淹女之亂,最為重罪。蓋愛子之情,由本性而發。(316)至於禽獸,雖猛如虎狼,皆有之而不忍微害其子。奈何人具靈性,反至淹殺己女,不尤忍心于猛獸耶?萬國之中,多少蠻俗,不通文教義理,文膚赤體,茹鮮飲血,性強悍,嗜殺人,從未聞有淹殺己女者。何中華向稱禮義,有文武之明邦,而尚有此事之亂,曾蠻方之不如也。不深足駭乎?男與女,均子也。女兒寧非親骨肉哉?方離母胎時,於人世總無慝,於父母總無愆,可愛又無異於男子也。乃以為女,則甘擲之,絕其噓吸,恐不速死,垂絕呱泣之聲。誰忍聞乎?何父母之心,宜(317)動而竟不動也。即此忍心害理之甚,反性逆情之極重罪何辭!

 

教中見人身命危急,可救而不之救,亦與殺人同罪。聖盎博羅削云:爾見彼危,有力弗拯,斯為爾殺是矣。又愛人之義起於思,發於言,成於行。若望聖徒云:口愛不行,愛之偽;愛而能行,愛乃實也。故若食飢者,飲渴者,出人於水火中者,和其仇爭搆怨者,皆所當行也。不然,財有餘而吝微費,坐視焚溺而不援,力可解和而旁觀,是皆背於愛人,而為此誡重罪也。(318)

 

何謂以言殺人?此有三等:一、呪咀,一、辱罵,一、忤觸。呪詛者,忿懷內意,而發諸口也。如詛其罹凶蚤弊等語,皆由心願,斯為重罪。又有非心所願,僅為慣口弗覺,如父母詈子類。罪雖為輕,亦所當禁。故子弟婢僕有過舉,屬所當責,寧加鞭杖,切勿以恨心恣口呪詛焉。辱罵者,乃以詬語羞辱人之行止,或過毀其所無之失,或揚其幽隱之愆,致他愧恥難容,聲名輒敗,皆有重罪。惟有分位者,意主於禁止其惡,如官長懲責人民,父母教訓子孫,家主責婢僕,嚴師警門徒,面指其(319)失而辱之。原非懷私挾怨,冀其愧悔改圖。雖隣於辱,實由愛情所發。此乃非罪。經典云:凡我所愛者,必責其過是也。忤觸者出言不忌,刺人之心,觸其暴怒,此則無論重大之情不可。即屬細事,致人忿激,皆為重罪。因彼忿怒之罪,皆由我所致。故彼斯犯之罪為重,而我致之之罪等也。苟不足以觸大怒,僅是戲謔,則罪為輕,因彼所受,非有大害也。

 

何謂以思殺人?心中營懷樂想害人是也。愛人之情,由於心欲成人美;憎人之原,由於心欲貽人害。故凡(320)功罪,先成於內,後行於外。害人之端,雖未顯,但包藏在心。其意已立,其罪已定。故願人遭難羅災,見其困厄危乏,則喜之;見其豐榮安樂,則嫉之。皆屬不愛人重罪,而為此誡所禁也。

 

或謂惡人虐甚,勢難敵之。但心中飲恨,姑願其死亡,似亦無罪。不知上主命我愛人如己,人雖惡總屬我人類,則依主命,亦宜愛之。且愛人之情,根於愛主。人類雖加我以害,俱當恕而愛之。故惡人二字,名惡亦名人。論惡則屬自主,逆天主命,而塞升天之路。其惡(321)可惡。論人則咸為天主所生,人皆如兄弟。其惡可惡,其人仍可愛。故天主及聖人,惟惡惡人之惡,而愛惡人之人也。蓋我之惡惡,只不欲人有罪。恐因其罪,易阻人己行善,莫享榮福,所以願除其惡,而存其人,使其惡既滅,其人仍為可愛。揆之愛人公情,原自無傷。苟惡其惡,並惡惡其人,願其死亡,是為私惡,而傷愛人之義,即犯此誡重罪也。

 

聖教命人愛人,復命人愛仇。吾主耶穌云:爾愛愛爾者,望何酬乎?即惡侶亦能若是矣。爾愛不愛爾者,乃(322)聖父本德。吾子當傚,而肖之也。但仇之惡不當愛。愛仇之惡,屬於逆情,不可行。仇之人必當愛。此係天主所命。凡用愛時,不宜以仇而置之。故或眾為共禱,亦宜與之代祈,或見其危難,亦宜為之拯救。凡往來應接之際,俱依公禮待之。否則有罪。至於愛仇誼若親友,天主亦常以是勸人。但不如是愛,亦為無罪;能如是愛,則愈見有功也。

 

或謂君父之讐,不共戴天,此而不報,何以為忠臣孝子?不知私殺之禁,愛仇之道,上已詳言,不必贅矣。但(323)聖教於君父之仇,非槩無道以處之也。亦行其當然之法,以合於公義而已。大凡有權可以刑人者,亦有權可分於人以代刑。國君為操權之宗,百有司為分權之泒。故君有仇,非一人私仇,乃通國公仇。國君不能自獲以罰之,頒令討賊。凡為之臣者,奉令稱師。能親獲其人,執送於官以按律;未能親獲其人,不妨對敵而謀殺之。此乃依權報君,仍非私意復仇。又有君被敵國所害,倘權無耑屬,歸於公義,眾起而伐之以除國公害,原非為己私以報仇,俱無罪也。若夫父之(324)仇,有可以私殺者,有不可以私殺者。可以私殺,如父逼於賊害,無別路得生,惟我殺其人則父生,不殺其人則父死。慨然殺之,為救父命,非逞己私,何罪之有?不可以私殺,如父既為人所害,我又無殺人之權,私而殺之則犯僭權恨仇之重罪。為子者,只宜投官鳴冤,憑公罰以懲其罪矣。由是知聖教雖禁報仇,而於處君父之仇,忠孝之德仍全。亦何至挾私背義怨毒甚深,以相仇報,而犯此誡重罪矣。

 

或謂世有惡人,我願天主誅滅之,或望降災以懲之,(325)似亦無罪。不知此原有二情:一是由於挾私飲恨,欲惡人即時敗亡,以報其惡,快己意。此情之私者,則有重罪。一是欲滅惡免害,如願天主陰除寇亂,以安國救民;又若願官長懲創頑讒,俾知警醒。更願其遇病遭厄,而俾能悔悟。或見人窮乏疾病困苦堪憐,願其不如能領洗解罪而死,猶得免世苦、享永福。或見嬰兒,無自作之愆,與其將來溺於罪誘,願其毋寧蚤亡,免致獲罪。如是等願,非出於恨嫉,乃出於愛情。此情之公者,則為無罪。(326)

 

人有不欲己生,寧願己死者,意或由於恨己怨生,則有重罪。不然,對主默誦之際,或願蚤逝,不圖世樂,以免後罪。及祈主蚤命升天,享終福,以脫世苦,而實仍修身俟命,無感怨生,則為無罪。

 

有興詞控而被告者,輒至傷其生命,則告者之有罪與否當辯。如所控之事,果為關切,並係真實,且詞中無誣枉妄抑之冤,而其意亦無報仇懷怨之私,止欲有司懲其惡,罰其罪,或追償金物,如控侵我田產房屋、逋抗糧債等,則告者無罪。惟官司加刑過酷,傷其(327)財命,斷屬不義之罪。倘控者,出於冤抑,或事即真實,而心有報怨之意,則為殺人重罪。推之,唆教創詞,背面是非,致人相訟相仇者,皆為不愛人重罪也。

 

何謂害人靈魂?因我致人為惡犯誡是也。凡致之之故有三:以言,以行,以表。以言致之者,如命在下人,作奸盜諸違義之事,或勸誘同輩,為邪僻之行,或讚譽過當,逢其非,長其惡,害人靈魂一也。以行致之者,如強他人犯義,或助人成其過舉,或創立異端,塗飾新奇,引人行背理之事,害人靈魂二也。以表致之者,自(328)己出言不淑,躬行不臧,為人效尤。如居上者,顯行疵謬,倡率在下,群效成習,不畏其罰,以其上下通同,不得加罰,而害人靈魂三也。凡此皆有重罪。

 

不救人身命,既有重罪;不救人靈魂,愈有重罪。蓋愛情之序,在於先愛天主;次則愛己靈魂,並愛人靈魂;更次即愛己身命,並愛人身命。是靈魂貴於身命。故我見人行惡,靈魂必陷永獄,勢能挽回,當救之勸之,使得受主寵,不可憚微勞,托言難行,聽之沉淪永獄。此則愛人靈魂,切於肉身世俗,始不錯愛人之序。倘(329)或知此人將死,未聞聖教,度能勸之進教,及可代洗而竟不行者;或見教友病危,願解罪傅聖油,而無人往迎鐸德;己能代之往迎,與阻於貧乏,不能僱人;己力可以代僱,乃甘視其死,而不惜者;或見嬰孩病篤,及親棄不養,我可以代洗,而不出力者,皆為不救靈魂之重罪也。

 

釋氏殺生之戒,於理甚悖。凡物本為我用者,我取而用之,則合造物主之意。如子衣父所授衣,食父所貽食,何罪乎?宇內所受造之物,其卑賤者,本奉其尊貴(330)者。生者為覺者用,生與覺者為靈者用。經記洪水後,天主語聖諾厄曰:凡有生無靈類,皆為爾儕糧是矣。今釋氏戒殺,謂物與我同性,殺之有罪,則是天主無故造此萬品,以引人殺而陷之于罪矣。夫戒殺必令普世盡不知肉味,乃為同歸於善;而世人能盡不食肉否。且必市井村落,盡不鬻生物乃可,而人間有餘之物,果能不貿易否?既俱不能,又何得禁之鬻而不買?買而不殺,殺而不食乎?據云:保全物性,養我慈心。此乃倒行逆施之偽善。夫所謂慈心者,原體上主好生(331)之德,皆為愛人而發。惟人類則相親愛,物止樽節愛養,欲其蕃育不窮,為人常用。苟必一切禁止,不知人類需何物以養耶?且養生最重者,莫如五穀。彼將害五穀之雀鼠蟊賊,亦不得網羅除滅之。人類之最畏者,莫如蟲螫猛獸,彼將害人類之蛇蝎虎狼,亦不得搏擊誅殺之。如可滅可殺也,則已犯其誡,如不然也,勢必讓天下於昆蟲禽獸。舉世皆杪㮙腹就斃,而無遺種。是僅知保全物類,而不知保全人類矣。安在其為仁慈哉?至云:不能茹素,止食三凈肉。此尤遷就不合(332)理之論。夫戒殺專為保全物命,今物已戕,而肉入口矣。安在其全物命歟?為善欲得諸己,亦宜公諸人。今以不見死,不聞聲,不特殺為可免己之罪,而以罪委之他人,己則恣食,是掩耳盜鈴之說也。人則受罪,是借刀殺人之法也。至云茹素戒殺生,後輪為人。輪廻之謬,前已明辨。聖教所立齋規,絕無是說也。

 

天主顯有聖蹟,以懲犯此誡之罪。昔有二人相仇,一生搆禍,無能解釋之者。鐸德常諭以和睦。彼各答云:我寧即墮獄受苦,不願與好也。未幾俱死。鐸德憐之,(333)未知靈魂何如,求主顯示。忽一天神攜鐸德至獄,所見一大穴,若窰壙狀,火焰甚熾,中有二人,醜態怪形,出在火穴之外,各持刃相博,肢體碎斷,魔將其所碎肢,置之火中。置盡仍出砍如前。如是者不一。天神指之曰:此即在昔相仇,而自願墮獄者。言訖弗見。可知生前之戈矛,即兆後世之火刃,可不懼哉?(靈魂無形,此皆借像以示之。)

 

六誡第十五章

 

愛人先在愛己,愛己先愛親近己者。親近己莫如夫(334)婦。上誡既禁害人,此誡即禁不可瀆夫婦之倫,曰毋行邪婬。蓋正色惟夫婦,外此不問何等何行,俱為邪滛,為此誡所禁也。

 

偏情亂倫,莫如娶妾一事。今姑明三端,以見其非義。一、厥初生人,僅一男一女,配夫婦,傳苗裔,為人類祖。配偶之倫定矣。夫生人之初,傳生孔亟,宜乎多婦。乃止以一配一,是夫婦正規。原如此,倘復有妾,不幾背人祖,而乖正規乎?一、凡己所不欲者,宜勿施於人。我既不欲妻有二夫,妻豈欲我有二婦?夫婦正位內外,(335)雖分尊卑,至論配合傳生,謂之敵體,合兩身如一身,宜互相愛,非一己所能偏私也。故夫身惟妻主之,妻身惟夫主之。兩身相主不可易。則兩情相愛,亦不可分。若娶妾,將分其身以為他婦主。豈平情盡倫之行哉?一、夫婦和,則相依相信,贊成家道。有妾則和減,離隔懷疑,各有異心。何家道之克成耶?況婦性易於憤嫉,分愛於妾,妻心必積憤難平。或寵妾過甚,妻心愈妬忌莫釋。及妾以有子而驕,勢將凌嫡,而尊卑之分易。夫婦之倫乖矣。又何以齊家歟?是以娶妾,為聖教(336)所禁也。

 

或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娶妾為無後以全孝道,何禁之有?不知凡所行背義者,即非德。娶妾既背義,豈屬於孝德乎?蓋孝德之成惟在事親盡道,不關育子有無。人能遵四誡之條以順親,可謂孝矣。無子容何傷?今有二人於此。一則事親無媿,但一妻無子;一則事親常逆,獨有妾有子。此孰孝孰不孝?勿辨自剖矣。即為無後,則有子宜不必娶妾矣。何世之有子者亦娶妾。吾恐非為無後,祗為私慾也。冐孝子之美名,以(337)濟好色之偏意,亦見其惑已。且孝道不獨屬男,亦屬女;而無子不槩在女,亦在男。婦無子,夫可娶妾以成孝。倘夫無子,婦或旁合以延後,人豈稱為孝女,而不指為滛婦哉?故不孝之罪成於人之不欲行,不成於人之不能行。有子無子,非人之所能為也。若無子為不孝,是以不能行之事,加人以不善之名,殊非正論矣。

 

有娶生人妻為室者,此與娶妾同罪。一夫既不得娶二婦,一婦豈可嫁二夫乎?故雖兩情愿為,而許嫁之(338)婦,則罪在背夫;娶婦之人,則罪在奪妻。嫁妻之夫,則罪在棄妻。

 

或謂有夫家窮乏,不足以養其妻者;夫妻有異志,兩生嫌怨者;有其妻犯滛者。轉嫁之,一出於勢不得已,一欲平其仇怨,一欲絕其惡行,似亦無妨。不知男女至婚配後,合兩體為一體,終身不得分離,惟死可解。古賢曰:夫視婦宜如肢體,眷顧之;婦視夫宜如元首,尊崇之。其親永依,其和永堅,危苦相守,不得任意去取也。夫鳥獸中,如鳩鴿等,尚有定匹,而不相亂者,奈(339)何人反行禽獸所不能忍之情,將妻事他人?羞惡本情,安可冺耶?即妻犯滛,宜自重懲之,而刑使之歸道也。或驅母家給養,或分房不與相親,仍須照管其身靈。此則可行也。倘轉他人,雖不再娶,莫免重罪。

 

有娶妾嫁妻者,我代為媒立婚書,亦有重罪。蓋人有非義之舉,我不勸諭之,反助他犯誡,以成其惡。不可。故凡引人行諸邪情,其犯罪皆此類也。

 

夫亡妻再嫁,妻亡夫續娶,此理屬可行者,然守鰥寡之貞,亦聖教所嘉許。祗隨人立志,守者有功,不守者(340)姑無罪。

 

所最反性亂常者,又莫如狎頑童一事。其罪比女色更重。蓋人有靈明,宜依常性而行。若所行反性亂常,則非人之本行。觀禽獸諸類,亦止有雌雄牝牡。設有兩雄相交,兩牡相偶,必群駭為怪。人尊且靈於物,反行物類所不為之事,恬不知怪,且不知羞,何哉?至於將女作男者,亦為極重之罪。

 

目覽邪書滛像,口說穢語俗詞,耳聽妍歌妙曲,與手亂動邪體著,皆有罪。蓋五官乃心之門。外多邪賊窺(341)伺,須加禁錮謹防,稍啟其鑰,賊即入而壞心內之諸善矣。故必視聽言動,皆持以禮。倘接邪像入心,每至樂想,不能自止。吾主耶穌云:凡見艷貌而順啟邪意者,其滛罪即基於是。人當嚴絕外誘,因此情進險。偶墮滛藪,恐至難拯也。經典云:喜行險者,必屢蹶。人可不防險路哉?

 

有被人強行滛者,無罪。此亦有說。凡罪成於愛欲自主。愛欲不存,罪於何有?但被強時,固當嚴色正詞極力制禦,以希免辱。倘處時勢窮廹,如為惡賊所擄,全(342)無別路可免。此時心自憂憤絕無樂情,雖外受污,而清貞尚保無玷。譬有賊強孝子之手,以披父面,而子心抱恨。豈得罪以不孝乎?蓋人所能強我者,外之所行而不能強我者,心之所欲。欲與不欲,其權俱撡在我。我自主之權既固,雖群魔之虐,萬大之勇,亦不能強我所不欲行之志。故曰:罪成於己所欲,不成於人所強。

 

夜夢行滛,當必有辨。夢之由,前既詳言。而夢中邪情,其故有三。一、因飲食過節,為慾情之薪,以熾滛火。苟(343)飲食時,樂於過節,以招此情。此出於有心,即有重罪。否則無罪。一、因睡前,已懷邪慾。至夢時遂發此像,斯犯此誡而有罪。倘偶有此念,而切心制之。或想後,已專誠悔咎,雖夢間仍呈幻像,無重罪也。一、因魔鬼伺人寢息,煽動其涉記司,邪像便於誘感人心。若醒後懲戒自恨,無意樂為,則無罪。總之人當常守心思,慎視聽,求主寵佑,到夜免我魔陷,庶得寧靜夢寐,不至擾亂也。或謂夫婦定偶,為傳生正道,聖教有童身之命,不將滅人類乎?不知聖教非盡命守童身也。童身(344)之事極難。自幼至老,不染慾情,亦非人所能盡守也。但粹美足珎之行,不強人為者,亦不禁人為。彼有志守貞,欲潔心靈向主,謂非絕德足重乎?亦聽人自取已矣。保琭聖徒曰:童身未有主命,我亦勸人守之。女嫁為善,不嫁更善也。此分三等焉。上為童身之貞,其功最美,其價比金。中為鰥寡之貞,其功次美,其價比銀。下為夫婦之貞,其功又次美,其價比銅錫。聖博羅削云:婚姻滿世界,童貞滿天堂。此兩語者,蓋謂夫婦配偶傳生不絕,非滿世界乎?自矢清貞,主賞特崇。非(345)滿天堂乎?

 

天主顯有聖蹟以懲犯此誡之罪。泰西古有一修士,臨終天神引其靈往觀地獄公刑。善人見之,懼甚。時見群魔擁一靈嘻嘻然來報其魔王云:我等所愛友至矣。其王因離席相迎,且慰曰:予設此座,以待子久矣。揖而進,命坐火筵取酒飲之。舉盃狀若鎔銅,飲下,則通體咸受燃灼。兩魔合炊火管,入於其耳,七孔烈焰如星。因設一床,鎔鐵以為簟,紅爐以為枕,䖝螫毒蛇,交集以為帷幔,命就寢,悉被蛇䖝纏繞嚙嚼矣。百(346)痛莫形,永常如是。此亦借像現蹟者,乃以示貴人在世而恣滛,當受斯罰也。於是天神復攜善靈歸傳於世,以致警焉。迷哉!滛子!可不儆哉?

 

七誡第十六章

 

人愛身命,隨愛財物。害人身命為非仁,害人財物為不義。五誡既禁害人身命,此禁害人財物,曰毋偷盜。凡所取財物,不由公平理義而來,如盜竊攘奪侵佔田產、搆訟誣捏、唆騙營逐、創造偽物、狡獪欺人,及官司判斷狥私、賂賄公行,或錢米粟布,其權度不依公(347)正出人者,皆謂偷盜之罪,而為此誡所禁也。

 

欺竊人財物,以中國公例考之,自壹錢以上,而不補償人者,即有重罪。然竊物之重,亦有二說。一是物大而價重,或自壹錢以上,雖竊自富翁之家,亦有重罪,斷宜補還原主。一是物小而用大,如盜人一針,至小也,但貧家獨賴此針,以製工營生,是其用大也。我盜之,致彼輟工乏食,是竊人之微物,貽人以重害。豈非重罪?故不僅宜償人一針,更須補人幾何日之工值,乃為一定之義。推之,盜人微物或致人爭鬭,多方猜(348)疑,同室積恨成仇者,皆是重罪。若微物無甚關係,不至致人爭忿者,乃為小罪。

 

物微而偷多者,有四說。一、鳩人行竊,如登園拾菜,雖一人僅盜一根,合眾人則不止一根矣。其園主總計幾何值。此一人不但宜還人一根,併多人所盜幾何俱宜補還。因我合助眾人,害人多物,此為重罪也。一、我竊人微物時,初意欲竊多,止恐為人所獲,不敢一時俱竊,意期今日取其幾何,明日又取其幾何。物雖微,而意之所期則多。故其罪因意,意奢而罪亦重也。(349)一、盜人微物,其立意不在多,其人亦不受多害。所盜不過些少,或盜而未曾償者,亦未免有小罪。苟過壹錢以上而不還人,厥罪或輕或重。聖賢論之未同。一、盜微物於多人,而無意盜人重物。如竊東家微物,又竊西家微物,騙這人幾何,有騙那人幾何。此雖各人所害為小,而我所得非義之財為多,其所得過貳錢以上者,若不還即有重罪,必宜還人。倘難瑣碎分還,有三路可行。一、共還各人,如賣貨物,或便宜補還,或價外增其些微。若不知其人,當施於人。二、付眾公用。(350)三、捨貧窮。

 

竊人微物,果係窮病饑寒,無別路營生,私取人餘贍之財,以捄生命。此乃出於萬不得已,不在偷盜例。蓋人之生命甚重,而人之贍財甚輕。況全生為人本情,而濟困亦人本分。倘有餘物而不施於貧人,則此餘物不是己物,乃是貧人之物。貧人取之不是盜彼之物,乃是取公物於彼。故不謂之偷盜。倘貧人不是窮極抱病,尚有別路可以營生,止因懶惰,靠偷作活者,即是偷盜重罪,而為此誡所禁。(351)

 

子偷親財,其罪有辨。所偷以供妄用,如賭博宿娼等,皆為重罪。倘買要用物件,非是妄費,則無重罪。因親財終欲遺子,口雖禁之,心亦無甚關切。非如他人竊之,而心有憤恨也。

 

妻用家財,其罪否?亦有辨。妻與夫雖敵體,家主畢竟屬夫,不宜擅用。但家有餘物,又係宜用,如衣食脂蠟,育子拯乏,顧親睦鄰等,酌家貲厚薄以用,俱無罪。因丈夫慳吝不用所宜用,而我私為用之,雖逆夫志,亦非專擅,乃代夫用所宜用,故無罪也。(352)

 

所拾財物分三等。一、物本無主,如寶玉等,或得之江流山石,此即我為主,而我自用之無罪。一、物原有主,因世遠失主,或於曠野荒井處偶遇有器皿類,此亦即我物用之,亦無罪。一、物現今有主,但不知屬何人。如金銀衣畜等,拾得者宜細查其原主,或粘票或訪問。實得其主,即宜還之。倘執不還,或還而執其半者,皆為有罪。若細查久不得其主,用之亦無罪。但能分施貧人,則又高人一等矣。設此物已用,延隔歲月,後有其主尋取原物者,即不還無罪。苟原物猶存,雖久(353)亦宜還之。若在初時,即不求其主,而貪其物,故意畱為後用,即犯此誡之罪也。

 

買盜者之物,受盜者之餽,其罪有辨。凡買與受時,實不知其盜來,均無罪。苟明知其為偷盜,或其人可疑,其物可訝,似有偷盜憑據,俱不宜買,不宜受。倘買之受之有罪。因盜者非此物之主,不得以本非其有者賣贈他人,而我得來,亦非此物之主,即不得執為己物。若明知有原主,不還有罪。不知其主,當稟鐸德,或捨施或別立功,至後原主來尋,不還亦無罪。(354)

 

買盜來物,前質不知向,後方知。若此物仍在宜還本主。不還有罪。或及知時,物已用去,或已專賣他人,而只得本物原價,如前以若干錢買是物,後亦以若干錢賣之者。不還無罪。苟我買時,係若干錢,而賣諸人又多其價。此分外之財,宜還本主。不還有罪。蓋還人物,其原由有二。一、我致人傷貲敗產,如創局騙、欺瞞搶奪等,其人所破之財,不論是我得,不是我得,亦不論其物在我不在我,俱要補還原主。不然,即有重罪。一、係他人財物,而強留在我者,如留偷盜之物(355),與受寄託之物,或借貸人之物,其物雖在我,終不得為己物,歸之原主宜矣。不還即有罪。

 

有假手致人傷財,我雖未親害親得之,總宜補還其人,不還有罪。此有七端。一、屬命令,如有權勢者,命人或相爭闘,或相竊攘,或為搆詞,而人遂依我命是也。一、屬造謀,如有欲害人者,尚未得策,而狀師代為創詞,朋友代為贊助等是也。一、屬阿順,如親順子,主順僕,而不懲阻之,任其所行以害人是也。一、屬諂媚,如其人原未嘗有害人本意,因我稱他有力量,有計謀(356),其人遂驕而發惡念,以逞其技是也。一、屬隱匿,如盜賊隱藏在家,使彼恃我明目張膽,而無所憚是也。一、屬分贓,如收賊贓物之類是也。一、屬容奸縱惡,如官長權能禦害,乃聽其害人,而不禦是也。以上七端,雖非我親害親得,但實我所致,倘對手者,還其所失之財則可。若不還,我俱當補還之。不然,有重罪。

 

還人財物,理固宜然。但實無力可還,雖未還,無罪。只要心願定還他,因罪原於能為而不欲為,我無財可以自救,安能還人?既力不能還,又安得為罪?然此有(357)三等。一、是實係赤貧,即未還無罪。一、是財足養家,但無剩餘可償,此救己為急,還人為寬。倘其人更貧於我,亦當捐多寡以濟之。惟彼富足於我,即姑待未還,亦無罪。一、是我雖有餘物,但負人多財,力難全償,必須自己省用,今姑先償若干,訂將來湊完可也。若能還,而故稽延者有罪。凡奉教人當明白此理。不可瞞過鐸德。假如貧人為我作工,而我不還其工,或故畱所不宜畱之財,我雖解罪,而終不得赦。聖師奧吾斯丁云:吝所能還之財者,天主亦吝赦罪之恩也。(358)

 

賣者乘時增價,買者從中減價,其罪有辨。凡此計有三等。一、非常用之物,如寶玉古器等,原無定價,倘無欺瞞假造等弊,兩家情願,約定價數,即是本價,不謂之私增私減。此為無罪。一、是常用之物,如粟帛魚鹽等,準以時價,依價而行,即無罪。或物少買多,價因之略重;物多買少,價因之略輕;又或總買而入,則平其價;分買而出,則加其值。俱無罪。一、是貨物于起本處,時價是賤,而賤買來。到發賣處,時價是貴,而貴賣人無罪。若總在其地發賣,不依時價,此賤彼貴者有罪。(359)蓋商賈為業,挑運艱難,路途煩費,只為求利。故得物利息,非可謂罪。聖教不禁。惟若私造假物,混用假銀,權衡斛尺,故意為輕重長短,或朋本分錢不均,並售不宜售之物,如紙錢邪書毒藥等,俱屬害人,則有重罪矣。

 

以銀取人利息,其罪宜明。凡賣人物者,受人價。我得物價,人得物用。物與用,原無二價也。設有受買物之價,又取用物之錢。是一物而受兩價,非理矣。今以銀貸人定其數以出,即依其數以償,宜也。苟于償足原(360)數之外,又取其利,是謂借我之銀,宜償本數;用我之銀,又宜還分外之數。不甚悖理乎?悖理非罪而何?但以銀借人,亦有兩說。一是囊中剩餘,未嘗定意要將此物貿易利息,雖久藏不能銀自生銀,以此借人,不得取利。倘取之,是乘人之廹以圖利。貪之根,罪之藪也。一是囊無餘錢,僅有幾何,定意要貿易利息,借於人,便失己利錢,則於本銀之外,受其利。此不過補我所攢之錢,我濟彼用,彼補我缺,亦有何罪?故凡借去之銀,或己失其本業之利,或因借而己受害者,取人(361)利息,俱為無罪。然則息多寡,尤當稟明鐸德,酌量而取可也。

 

或謂生銀我欲得應其用,彼為得利之益,兩願相濟也。苟禁取息,誰肯以無利之銀貸人濟急,亦阻貧人應急之計,似悖愛人。不知聖教取利禁之,為閒銀也。正開愛人之路,免貧人利息之加。動富翁不忍之念,奈人違情貪吝,不肯以閒銀借人,惟恐利之不多,斯非所禁有未善,乃人不能盡愛人如己也。故聖教正規宜禁。若富者不肯空貸,貧者願償利息,罪豈在貧(362)人哉?

 

以五穀生人,而取利息尤有辨。五糓與銀不同。有時價貴賤之分,亦有乾濕精粗之別。畢竟賤於冬成,貴於春夏。如干春夏時,以若干生人,值價若干。至冬成宜取其原價之糓。倘冬價倍於春夏,則我若干糓,而受人倍價,亦不為罪。因數雖倍,而價則同,非取分外之利,乃取春夏本價也。至於所出為乾,所入為濕,所授為精,所償為粗,酌中增利,亦是補我之缺,又何罪?惟不依公價,而過增利,與權衡不平,違心欺隱者,有(363)重罪。更冬成議價時,或以銀還,亦宜收之,不當執以糓還。但此中議酌,當稟過鐸德。

 

賭錢之事分三,一無罪,一小罪,一重罪。一如所睹係微物,止為開心片時,此無罪。一是廢工多時,且有小忿,有閒言,有貪微利之情,皆有小罪。一以賭為生意,不盡本業,而破家蕩產,妻子無養,更致被害者,怨恨不已,為此即有重罪。又有放頭者,不顧人害,止貪己利,亦是重罪。

 

賭來之物,有可得的,有不可得的。如兩家以自己財(364)物現賭,無欺心巧計,此為可得,不必還他。因此財自主,與他人無干。且勝負靡定,或彼或此,非我可必,但賭時則有廢業之罪。其當還人必不可得者有三。一、對賭者之財,非他自有,係竊公物。(如兄弟未分物,一或朋本作生意等。)若得之,宜還原主。一、彼原未精其事,而我局賭騙之。此亦宜還他。一、放頭出少入多,明係騙人。除自己實出本物若干,外餘俱係非義利息,宜還失主。不然,皆屬偷盜重罪。

 

官司審事受賂,亦為此誡所禁。不可不慎。蓋君為國(365)公父,分其權於有司,以助牧民。故有常祿以養其身,使不取於民也。乃審事必受其賂,或為成義乎?或為背義乎?如為成義也,則為民公斷,是其本分,何得私受?俸祿既受諸君,賄賂又取諸民,不猶一工而得兩值乎?如為背義也,則得所不當得,不盡本職,一重罪;貽害他人,二重罪。故當知所得為成義的,此財宜還原主;若為背義的,其財當補受害之人。更餘若干,亦當以施貧人。因此財非官司所宜有故耳。倘原主既受其益,亦不必還,或他人未受其害,亦不須補,則以(366)全施貧人可也。

 

有說情所得的財,亦有可不可之分。若此人有理,而被他人屈害,託我講情,官司果依情公斷,得他些少謝金可也。因我實有功勞在彼,又要常與官司往來,始有此情。我受其金,以補我費,非虛得矣。何罪之有?倘此人非理,求我害他人,致官司狥情不公斷,所受的財,為不義,即有重罪。其財宜還他人,所受之害,不必仍還原主。故凡教中遇有此事,當再三詳察,兩家孰是孰非,不可愛財妄動,因其情非情,乃為罪。其所(367)得財非財。乃為不可用之財。既不可用,又何必妄得哉?推之,凡衙門內泒夫分糧等,若不憑公貽害他人者,與上同例。

 

天主顯有聖蹟,以懲犯此誡之罪。泰西有一位鐸德,默想時,忽有天神攜他觀地獄受苦狀。因見一人,橫仆火坑,腹中生一樹極大,樹枝有無數男女,倒懸其上。火焰灼於滿樹,各受其苦。而屬根之人之苦愈重也。鐸德駭甚,問天神此罰為何?答云:那生樹者,係一族根宗,在世積蓄多少不義之財,以遺子孫。奕葉相(368)承,俱效乃祖之行。故上主罰之生樹根於其腹,而各枝以其子孫懸之。(此亦是借像而罰。)惡從一本,害延千枝。同根之侶,受罰不遺也。言訖不見。由此觀之人莫不欲聚財以蔭後代,孰知不義之種,自己遺之,而子孫效之。在世金穴,不知歸於何處?究培得地獄中,一團火樹,群相號怨也。則何益哉?

 

聖教明徵卷之六終(369)

(370)

 

聖教明徵第七卷目錄

 

八誡第十七章

 

毋妄證總說

釋說謊

非說謊之例

諂惡屬說謊

讃善分罪

稱己善

揚自己之惡不宜

釋虛證

釋毀謗

毀謗補還

傳過戒惡

憐人過失

謗言勿聽

釋譛說(371)

謂有屬愛

心中妄證

八誡聖蹟

 

九誡十誡第十八章

 

願貪總說

釋邪念有功無罪

釋邪念無功無罪

釋有小罪

釋有重罪

邪念之起有二

邪念宜速克

夫婦正情亦不可預思

邪念難制

釋貪財分罪

十誡畧於九誡

聖蹟(372)

 

十誡總結

 

聖教明徵第八卷目錄

 

罪宗第十九章

 

罪宗總說

釋驕傲

釋堅吝

釋迷色

釋嫉妬

釋忿怒

釋貪饕

戒酒醉

釋懈惰

 

重罪之害第二十章(373)

 

罪害總說

釋罪之醜

釋不愛當愛

獲罪報恩

天主有三性恩

天主有超性恩

天主加各人私恩

釋不羞當羞

重罪致義怒

釋不畏當畏

天主尊權

天主義怒

犯罪當想天主在前

釋罪之罰

天主初罰天神

天主次罰元祖

天主三罰現世

天主四罰人于地獄(374)

釋罪之患

一失神活而得神死

一失天主居心

一失天主義子

一失從前善功

一失諸聖通功

一失明悟之光

一失天主佑善

一失祈求之功

一失心內寧靜

一失天主安慰

一失世上公福

一失善終

人宜速悔(375)

 

目錄終(376)

 

聖教明徵卷之七

 

泰西傳教會士萬濟國著

 

八誡第十七章

 

言語之失甚多,以言獲罪於人亦不少。雅歌伯聖徒曰:口舌人身一小分,其貽害為最大。如大舟之舵,止一小木,而為一舟之行,左右週轉行動之所係。故舵師恒正之。人正口,當如正舵也。前誡既禁行害,此宜禁言害。故曰毋妄証。總欲言之不妄發。妄言歸於四端。一說謊,一虛証,一毀謗,一讒譛。四者俱為此誡所(377)禁也。

 

何謂說謊?不依乎心之所知,而妄發以瞞人是也。此又分散:戲一、飾一、欺一。戲者,乃時出笑語,顛倒真假,以謔他人,無益無害。飾者,或為人己之得益,每有所恢張,亦非有所害。二者皆有小罪,因其雖無大害,亦未免言不由衷也。聖奧吾斯定曰:為我出一妄言,能救萬民靈魂者,亦不為也。因其將非善以成善,不可以也。至於欺者,乃害人與己之身靈。或妄稱聖蹟聖經以惑人,或憑空架說,以損人財名等,此為重罪矣。(378)如發言時,內定為真,而事忽假。雖假亦不為說謊。因假在意之外,而意本不欲瞞人故也。發言時,內定為假,而事偶真。雖真而實是說謊。因真在意之外,而意本欲瞞人故也。

 

有人問我所知之事,我明知而答為不知;借我所有之財,我實有而答為無有。此似為說謊,然亦有辯。所問之事,屬人與己密事,本不宜傳者。所有之財,止足自用,不便於借者,我答云不知,答云無有,何罪?但答時心要定此事,止為自知而不可令彼知,此財止為(379)自用,而不足分人用,則外言依我內意,斯無罪也。更有問我所不宜問之事,我雖知,為之委屈遮飾,亦非說謊之例。

 

謟惡乃屬說謊。此犯重罪者三。一惡原可惡不可好,謟之為失其本性之罪。一因我媚譽,而致彼樂為,是害其身靈之罪。一因我媚譽,而愈致彼害人,是助其不愛人之罪。聖熱路厄摩曰:謟人之惡,是與以明悟之塵,而蔽其光,因致他不以惡為辱,而以為榮,乃開其便於行惡,故有重罪也。若所謟之惡為小,而所致(380)之害為輕,則罪亦輕焉。

 

讃善之說有三:一虛讃其所無之善,一過讃其不稱之善,一實讃其本有之善。虛讃、過讃,明係說謊,則皆有罪。因致他生自足自誇之念也。亦有意欲成人之善,間為此褒獎激勸之,仍不足致他生傲,此不特無罪,而反有功。至於實讃,本為無罪,然亦不可當面讃之。蓋彼為大德者,受我之讃而生恥,小德者受我之讃而生傲。經典云:勿讃現在人,留待死後讃。可矣。

 

稱己之善有二:一稱所未有之善。此明係說謊,而犯(381)此誡之罪。一稱己有之善,或為勉勵他人,以身作表,則無罪。若止為讃己,是自誇矣。則有罪。經典云:讃己出於其口,斯為賤讃也。至讃自己之惡,不拘未有已有,皆有罪。依其惡之大小,成罪之輕重焉。有人為謙讓故,揚自己之惡以敗名,似是善意,然亦不宜。葢人之愛名,如愛財焉。財與他人無與,止為獨有者,可隨意散之。若係公財,不可任私為用。其于名也,亦然。聲名之獨關一身者,成敗可以自主,為得謙益,而故去虛名,斯可為也。若我之名,關於他人,如父子夫婦(382)聲名美醜,利害相為聯貫,原不可貪自己私利敗己名,因敗他名也。(如父名敗,而子名亦敗等是也。)又凡用私財於人,本欲利人,不欲害人,用之有害。(如助其行惡之資。)寧畱勿用,其於用私名也,亦然。如我自敗其名於人,而人能效我之謙,可也。或人因而致疑我亦有此惡,反效我之惡,是貽害多矣。此實有罪。且有人為至謙故,而誣揚己所未有之惡,此罪愈重,因不可貪謙名,而犯妄証也。

 

何謂虛証?虛証有証於私的,有証於公的。証於私者,乃向人前作旁証,如侮慢彼人,証其本質所有之缺,(383)且挾私証他所行之惡,致他羞恥怨怒,皆為重罪。如所証又非實有之事,罪則愈重。証於公者,乃在官司前作干証,此又有三等:一密事,一顯事,一虛事。密事是我所獨知者,官司問時,或此事關於眾害,則宜明答,以得其公益,不答有罪。或事止關兩家,則不宜答,當委屈遮葢之。因官司之問,乃其所不宜問也。顯事是為人所共知者,官司問我以便斷罪結案,我宜直証。雖致一家有害,然公義公法所關,未可隱諱。我若不答,致其罰不加,其惡無懲而公害莫除,反為有罪。(384)如我實知所被証之人,後有重害於我,則欲免己日後重害,不直答亦無罪。因我之避害為先,他人之受害猶後也。但此事獨係我一言,即為眾人去害得益,雖知日後我被傷害,亦宜直答。因免眾害為先,免己害又為後也。虛事乃為無一實者,或明知事為虛,而竟証作實,或非明知事為實,而直証為實。此皆有重罪。因官司審斷兩家是非,視于証一言而決,若以虛為實,致官司真假混斷,皂白不分,無理者倖免,有理者枉陷,且有不獨貽兩家私害,而更有關於眾人公(385)害。果爾,若無可謀別的善計斷,當再向官司前補証其實。雖因此受罰,亦所不辭,以此罰乃我自招之也。

 

何謂毀謗?背後說其過,以敗其名是也。經典云:美名過於豐財,損人之財有罪,損人之名豈得無罪?此罪總歸於二:一、為犯義,一為犯愛。犯義者,如傳人密過,與所未有之惡,皆不宜傳而傳者,此宜補還。犯愛,如說人顯惡,為眾所通知者,此非誣他,不必補還,但失隱惡愛人之心,亦有罪。而別其罪之輕重,則視事之大小焉。然所謂顯惡,不必補還者,又有分。或經官司(386)既斷其罪,敗其名,我乃傳之,此非犯義,不必補還。或有他方未知其惡,而我傳之者,又為犯義,而當補還。因其人在此無名,在彼尚有名,我傳之,不並敗其名於彼乎?或有惡為眾人所知,而我未知,止聞別人傳說,此或實或虛,我宜詳察,不可輕傳於未知者。若傳之,則屬實者為犯愛,屬虛者又為犯義。又須補還矣。補還之義,如所傳虛事,我宜於受聽者前,明說我先所傳某人之事,係我妄言,非果有此事,你不可信。若他仍疑,又當發誓以實之。若所傳密事,亦宜於所受(387)傳之人之前,說我先傳某事,係我不是,你不可信之,亦更不可揚之。尤宜人前,時稱讚其美,以補其名。或我係尊大者,倘如是補還,自証其妄,則名已敗,反大於受敗之名。又覺不便,則止以他美事,時稱讚之美,補之足矣。又有毀時已久,聽者或忘,若提起此事,不幾補人之名,復敗人之名乎?此不必補還。若聽者再提此事,仍宜照前補還。

 

實知人之過失,我不足以戒止之,傳於其父母師長知之,以責其失,免其後犯,此為無罪。因出於愛人,不(388)得已傳知,欲他警醒遷改也。若我既明知彼囬心定改,且背地能力勸其囬心定改者,即不宜傳於其父母師長。傳反有罪,為此乃故意敗其名於所未知者,而致其受責辱也。更子弟敗父母師長之名,其罪愈重。即父母師長,亦不可無故過揚子弟之惡,以敗其名。

 

有知人之過失,憐之憂之,相與議論若人何以有此舉,今有何方法可以阻其行。此非毀謗,實出愛情,則無罪。若不出愛情,或有私恨,而樂道之,或以為美談(389)而戲言之,俱有罪。倘有一等人,自喜傳其醜事,而我傳之,又非毀謗之例。

 

聽人毀謗,不可樂其傳,而喜於聽。如告者分卑於我,我當以正言阻之,不阻有罪。若告者,分尊於我,非我所得直阻,或與我同輩,力不足相阻,亦宜發愁容,以現其不喜聽之意。隨以他說遮葢之。經典云:愁容止謗口是也。不然,則毀者、聽者,皆有罪矣。

 

何謂讒譛?言人過於其所愛之前,離間其愛情是也。人之本願,皆欲為人所愛,不為人所惡。今譛以離間(390)之,乃奪其愛,而失人之本願。此罪更重於毀謗。葢毀謗止傳其過於所未知者,以敗其名。讒譛則傳其過於所相愛者,以奪其愛。故聖人論譛人之罪,遠天神,而同魔鬼。何也?天堂本所,無一不相愛,天神恒欲人相愛;地獄本所,無一能相愛,魔鬼恒欲人不相愛。今以譛人為行,豈非魔行哉?

 

人有相愛非其正者,我譛其所有現過,以致相疎,此為無罪。因不正之愛為罪,我離其愛,乃為離其罪。既為離其罪,即是愛其人也。又有我明知此人行事,後(391)足以貽害於彼愛之者,而溺愛者不知,我借譛使之知,亦為無罪。因不善之交有害,我離其愛,乃為免其害。既為免其害,亦是愛其人也。若有私意,欲疎彼以親己,此即有罪。

 

有進妄証之罪,而惟在於心內,如心中或有猜疑決斷他人之過,而生欺侮之意,不待之如前,雖止在心,未露於人,亦謂以思敗人之名。然此亦有分,或得之耳聞而疑者,如聽一忠厚之人,傳某人說某人之惡,我疑之為莫須有。此為無罪。又如聽一有德人說一(392)素行不正者作盜賊,心未定為實,而因其有作盜賊之㨿,我疑之,亦為無罪。倘所傳非其人,而所被傳者,又非小人,妄疑之,則有罪。或得之目見而疑者,如見一人乘夜入人家,我疑其非奸即盜。若本人果係不正者,為無罪。倘素無醜名者,輕疑之,亦有罪。至於斷,則必眼親見而後可。即係忠厚有德者,傳說亦係他親見,而後可。不然,即有罪。更有一類,傳其是者有據,傳其非者亦有據。止此一人之行,而是非之傳之據各半,便當靜止吾心,不可偏為疑斷。倘偏為疑斷,恐(393)有敗被傳者之名,未免有罪。

 

天主嘗顯聖蹟,以明其果有罰犯此誡者之罪。泰西有一聖人名那兒西鎖著,德至高,常欲阻人惡,不畏強禦,皆懲之。時有三惡徒,為憚其責也。乃先設一醜事,誣之於大眾。又恐不信,因各矢願以實之。其一云:若我有妄傳其事者,自頂至踵,皆發毒瘡。其一云:我所言非實,即為火所焚。其一云:我倘虛謗,兩目失光。但聖人高德,素為大眾所服,縱巧謗總無信者。而聖人仍入山三年,隱修以避其口。未幾天主降罰,各如其(394)言。彼言生毒者,遍體發癩;言彼被火者,中夜忽有火躍其家,舉家悉為灰燼;而言失光者,見如此顯罰,即警覺痛悔,向眾以補其所言之誣,明言二人受罰之驗,且自苦重罪,流涕不已,目亦瞽焉。然雖罰依其自言,而卒為善士矣。噫!毀言易施,主罰難逃。君子觀前二人,可為妄證者戒。觀後一人,可為犯罪而知悔者勉。

 

九誡十誡第十八章

 

言之害人既多,思之害人又不少。他誡之思,屬於犯行之禁。凡不宜行,即不宜思。此又禁財色二思。因財(395)色更易昏人心,故於六誡七誡之外,特立九誡十誡以禁之。曰毋願他人妻,毋貪他人財物。蓋財色不獨不宜妄行,又不宜願與貪。舉私情邪意,在所必制。嗜利忘義,在所必絕。色念總歸於四:一有功無罪,一無功無罪,一有小罪,一有重罪。財念總歸於三:一無罪,一小罪,一重罪。

 

何謂色念有功無罪?凡邪念之起,皆由身情所誘,明司知之,愛司允之,始成罪焉。此則發而即知,知而即克且絕。其愛司不但不允所思,而更專力逆之。雖邪(396)年在明司常現,而在愛司常克。愈克而愈有功。如猛將禦寇,不許侵城。任寇常犯境,愈禦則愈立功矣。故人遇邪念起時,能心中加嫌,而不思戀,每盡力克之。或念即起即滅,或滅而復起,起復旋滅,常常如是,皆有功而無罪。因罪不成於起念之時,而在於樂想之際。功亦不關於無念之初,而關於克私之候也。

 

何謂邪念無功無罪?偶起一念,未覺其事,未愛其樂,倏忽過去,如人趨過吾前,實未分為何人也。此則明愛二司,未行其本職,豈成為功罪乎?故夢間所其邪(397)念,若睡先未有所想,睡後未致其樂,亦無功無罪。蓋睡時,明愛二司不行工,而睡時之行動惟係內司所發之亂像,而內司原不成功罪也。

 

何謂邪念有小罪?此又分二:一念起久不及察,雖未覺所思為有罪。若覺必即絕,但久不及察,亦未免小罪;一偶覺而愛司固未全欲之,止有些遲疑未決,乃不速絕,又未免小罪。聖人云:火星入衣,若不即拭,衣必受燃。邪念之火,甚易燃心也。可不慎乎!

 

何謂邪念有重罪?凡邪念之起,明司知有重罪,愛司(398)允之,故意留懷念而樂想之。雖定不欲行,已成為重罪矣。又即邪念偶起,而非其本意所致。但起後至於欣然留懷之,則非偶然,故成為重罪矣。吾主耶穌有云:見婦人而心樂想者,行滛之罪已成矣。

 

邪念之起有二:一、是三仇所引(肉身、魔鬼、世俗為三仇)。此起不起不在我,非我有功罪。但起後而克之權則在我。故克之為有功,不克為有罪;一自己所致之由,而又分二。一我因行宜行之事,如行醫讀書等,偶動邪念,則不必去所由來之故。(如行醫與婦人診脈,讀書而遇風情之篇,偶起邪念,當不必不留[399]懷。豈因其有邪念,而遂不行醫、不讀書乎?)當趨所留懷之意,因我所行之事,為本業之善事,而此念則在本業之外也。一因我視聽言動所致之由。如看戲笑謔唱曲等,起有邪念,常留懷其中,則宜絕所致之原,不絕為有罪。以此等常易引我邪念也。夫人兢兢內守,猶恐邪念之未必絕,況加以招邪念之引自甘。可絕其邪念之大害乎?聖人云:諸德之功,宜近仇(如欲成謙,當近侮我者;欲成愛,當近害我者);德之功,寧避仇。信哉!

 

或有邪念之起,明司既知,愛司不戀,而亦不克,似無(400)罪。不知人非聖人,未免德行庸劣,斷宜慎此。知當即克,不克容邪念久顯明司之中。恐愛司忽至於允也。譬如賊在門外窺伺,宜速閉門,以免其害。我若防閑不密,賊即乘而竊入矣。此不即克,豈得無罪乎?至若大聖人每輕賤此事,心中堅忍,不畏邪猛,寧死不敢大犯主命,則任此念之去來,或無罪也。譬我之勇能勝賊,雖不閉門,亦何害哉?但我人寧可防於未害,不可悔於既害也。

 

或有鰥寡人,故意想前此夫婦正情;未完親者,故意(401)想後此夫婦正情。或想為生子傳後,或免陷偏途。此似無罪。然倘想時,即動慾情而留戀之,如親行一般,則有重罪。因此非但想前後之正情,乃是現今而取其樂矣。大凡此樂,不但為夫妻親在一處之時,斷不宜取。即夫婦相隔一方者,亦可類推。

 

邪念之來,所最猛而難制者,莫如肉身情慾。昔人比肉身為家賊,魔鬼、世俗為外賊。外賊易避,家賊難防。因此情長隨在身,死而後已。故魔鬼常用此家賊以便害人靈魂。然亦有多聖人得勝其敵,而免其害者。(402)其方法總歸於二。一嚴諸外,一克諸內。嚴諸外者,如五官乃招邪之門,進像明司,易搖內情,謹守此門,視聽言動無妄。使邪像不入,則邪意無由起,而內情平靜矣。又飲食為資慾之薪,豐養過分,慾火必熾。謹節此薪,常持齋戒以清心寡慾,則薪去火必滅也。克諸內者,一念之起,內司必覺,方覺之始,即克之,無使潛長。蓋克於始猶易,而制於後則難。如始燃之火易滅,及至燎揚,不難絕乎?當此之時,宜致勤念以克之。或思日用本業,作為不暇,則逸念自消矣。宜致畏念以(403)克之。或思嚴主授罰,永苦難堪,則肄念自正矣。宜致愛念以克之,或思慈主救贖,永福可望,則貪念自去矣。至我力量不足,則求主助佑,又求聖人聖母轉達。且常解罪,領聖體,聽講道,覽聖教諸書。凡此皆生善念之原,療惡念之劑也。

 

何謂貪財之念,一無罪,一小罪,一重罪?如為本業,願得所宜得厚利,或貿易要地,以便好價蕃積美貨以待時價。雖營逐於財,原無騙人之意,亦非欲得非義之利。此為無罪。如願偶得財物,或思道路拾遺,或思(404)富家送贈,或思大賈,而腰纏萬貫,或思為官,而祿享千鐘。此雖無害,未免虛想,亦有小罪。至於日夜希圖,願得不義之財,如或思設計以車捲其物,或願人速亡以早得其業等,則皆有重罪,而犯此誡之命也。

 

貪財之行,多於貪色。故七誡詳列其事,而六誡猶略。貪色之念,熾於貪財。故九誡詳列其病,而十誡猶略。至於樂想留懷之害,明愛知允之情,財色兩念,實可互照。觀者善於會通可也。

 

此兩誡,天主亦顯有聖蹟。一以見制邪念之法,一以(405)見罰貪得之心。泰西有一位脩道者,偶遇一美婦,初見之,原未動心。後邪魔設計,常用那美婦之像,現於其明司,以誘其邪念。雖其心不為之擾,亦未免搖動不寧矣。未幾婦死,脩道者聞之,訪其葬處,即乘夜到墓所,開其棺,將己衣幅向朽屍拭之,得其穢氣而歸。後有念起,即以所拭衣幅向鼻聞之。因對己云:爾前所愛者,非即此可醜者乎?如是者數次,那念頭不覺冰釋矣。噫!生前妖冶,總作死後朽屍。特人不將心裏方幅一拭耳。善哉!聖人得藥治邪之方也。(406)

 

上古又有一人,平生耑意積財,雖家有餘,止欲人財歸己,不欲己財捨人。一日猝然而死,親友不知其故。請醫家剖腹觀之(泰西人猝然死者,原用此例),遍觀五臟,其心不在。眾駭之,因進內,開其藏庫觀之。忽見一魔如毒龍狀,坐金寶之上,將其心剖分碎折。魔語眾云:某者之心,久賣與我矣。此財物非其價值乎?財前任伊積,心今隨我剖也。眾皆戰慄而退。可見人心為財所迷,財非己有,心為魔得。可畏哉!

 

人肉身犯法,則有國律以治之。靈魂犯法,則有天律(407)以治之。十誡者,即治靈魂之天律也。立自天主,傳自聖人,條例森嚴,難以漏網。故國律能罰人所易見之罪,天律能治人所不易見之罪。君子懷刑,正為此也。小人不畏,其能逭乎?以上逐條分罪,何啻律例之篇,而末隨以聖蹟垂戒,無非欲奉教者之知所趨避云耳。

 

聖教明徵卷之七終(408)

 

聖教明徵卷之八

 

泰西傳教聖多明我會士萬濟國著

 

罪宗第十九章

 

上列十誡,乃為天主聖旨,亦係聖教直規,故人思言行,合此規則有功,不合此規則為罪。然罪之根,又有七端,謂之七罪宗。今當詳列之,以便認罪。一曰驕傲,二曰慳吝,三曰迷色,四曰嫉妬,五曰忿怒,六曰貪饕,七曰懈惰。

 

何謂驕傲?即是自尊滿足誇己所有,過於其本情。此(409)總分二等,有謂全驕傲者,有謂不全驕傲者。全驕傲者尊己之極,而直直不順伏天主治世之旨。此為極重之罪,與魔鬼之傲罪同等。因真不伏其旨,即是欺侮其尊貴矣。此又分四支。一自誇而思所有之好美,非天主所賜。若是即為背主恩而不報之,不認之也。一自誇而思其所有,皆己功所致,不由主寵而來。若是即為辜負大主厚寵之恩。一自誇而思他人所受之恩,皆不如己。若是即為輕忽天主所降於他人之宏恩矣。一自誇而思己之功效全滿無缺,不必慮所(410)未有。若是即為侮玩天主仁慈,不待伏祈未有之恩,以望得之。乃自足而如己得之者。四者俱為重罪。但此罪難認於其所發之念。今當即所行之驗,以便認之。若有人常受主恩,而不記憶感謝,如未受所有。此乃驕傲第一支之驗。保琭聖徒曰:你所有何一非所受,竟誇如未受,何哉?可見喜誇在是而傲意顯矣。若有人安樂過日,不憂能失所有之恩,或偶有若,即怨天主為不允所求。此乃驕傲第二支之驗。蓋人無功能當主恩,凡有所賜無非格外。彼且想這等事皆屬(411)當然,非天主格外所賜。何傲如之?若有人常欲受恩,異於他人。其若頻揚而難忍,其罪頻掩而不計。見人之小失,謗為大;見人之大善,謗為小。此乃驕傲第三支之驗。因其常欲人以我福德惟為大,而不欲他人均之。若有人不驚慮後世之事,不專務於悔罪克己等功。優游過日,如同睡夢。此乃驕傲第四支之驗。因其妄擬雖無功,亦得常生。而我為天主所最愛者,不必盡力立功也。凡教中欲明此等重罪,宜詳察其所行之驗,便知其內之傲情也。不全驕傲者,人雖自足(412)自尊過於自大之情,但非不欲伏天主,亦非不欲伏當伏之人,並非輕賤他人。此皆為小罪。凡此等驕傲之驗,如待人徑情不憐其苦,且不忍耐自己所遇的苦,更不欲受人之辱等情,皆為尊己過當。惟因本情所發無有輕主慢人之意,故為小罪。然傲根未絕,每多阻受天主之恩。經典云:上主逆制驕傲者是也。雖所得之害,或為小,但其所失之恩為多矣。至於認己為聰明才智尊貴,但知以此等歸於天主,則非驕傲之罪,乃其真有而自認之也。若必讃己,而侮慢他人(413),即真有,亦屬有罪。故人惟當敬主愛人守謙以立功可也。

 

何謂慳吝?即是愛戀財物過分,至宜用而不肯立功。此非財主,實為財奴。因非財奉我,乃我奉財。故聖人曰:慳吝者所有非所有,以其用如無有焉。慳吝分於二。一為犯義,如欲得不宜得,或留不宜留,與不捨所宜捨。此皆有罪。一止為愛財,願藏積豐厚,惟恐或減,毫不肯用,且受多勞苦,耑意生殖,雖既足更望分外加多。此亦有小罪。若為財不守誡,不顧身靈受大(414)害。此為重罪。又須知儉與慳大相異。因儉為德,慳為慝。故有人節省不濫,當用則用。此非慳吝之罪,乃是儉德之功。

 

何謂迷色?即是過戀慾情。此詳見六誡之行,九誡之思。茲不必贅。但須知夫婦正色亦有迷人過於當。故有時為功,有時為罪。功者,用此情或以繼嗣延後;或以治滅邪火,免犯偏途之罪。此則有功。罪者分二。一為重罪,一為輕罪。重罪乃係色慾過分,不顧生命以致重病。或行不如常(如將女作男),或阻生產之路,或致墜(415)胎。此等雖屬夫婦,而意不正,行已偏,皆有重罪。若行止為得樂,而無他意,但其行非本行,亦有輕罪。故所謂色之正者,必需婦意行三者偕為正,則始為得正之全也。

 

何謂嫉妬?即是心中不喜他人得有恩寵財位等,而思阻其得。此分於二。如不喜人得福,惟要如我之未得。此為重罪。或嫉妬而非故意人得小福等。此為小罪。若發於愛人之故,不喜人無功得福,或其人得此位,即有人受其害,或因人之得引我困苦。此又非(416)嫉妬之罪。若不喜他人得天主聖寵等神恩,此為極重之嫉妬也。

 

何謂忿怒?即是七情之一,而願酬彼人當受之罰。凡人七情,當從理發。若依理而行,則無罪。至理為情蔽,惟任情而行,則有罪。故論忿怒之情,使由理發,怒所當怒,此為義怒。何罪之有?惟不依理之忿怒,願人受不當受之罰。如依其罪,止為受責,我願他受重刑。或依罪當受死於官司,我恨而私使人殺之。或其罪即當受死,我怨之非為成義,獨為私仇。與凡怒心過甚(417),大動怒形,如厲聲辱罵等。更因發大怒,得罪於人,並得罪於天主。此皆為不依理而怒之重罪。倘忿怒有少過分,或願彼人受輕罰;或發時不自覺等,皆為小罪。至怒歸天主,則為極重之罪。

 

何謂貪饕?即是愛戀飲食之味,以圖口腹之樂。或飲食不顧生命,雖知此物致有重病,而亦嗜之;或為飲食不守當守之齋;或為飲食而致忿怒行滛等。此皆為重罪。或止為得味,飲食過分,而非有他害,或為飲食致小病等,皆為小罪。(418)

 

貪酒一節尤中國人所易犯者,教友宜詳之。凡造物主所生品物,以養人身,用之必有其節,以得其保養之益。苟不節用,至于過分,不但無益,而且有害。故用酒最為宜節,不拘多寡,依人之量而止,不至昏迷,即無罪。倘過用不節,以致心昏神迷,不辨人倫大小,不知事物次序,并不顧言語顛倒,是其行非人之本行,其言非人之本言,此為重罪。倘醉若此,即不胡行亂語,止自安睡,亦有重罪。因罪在我故意欲昏迷明悟,及醉而明悟已昏迷矣。雖不胡行亂語,非無其根在(419)中,只外無物以觸之耳。如有火不燃,非無火也。但未遇引火之料也。至於醉後發酒瘋打人罵人,其罪彌重。因此之打人罵人皆係先貪醉之罪也。若夫飲酒稍過,面紅情爽,笑語自便,明悟實定而未昏迷。此止有小罪。又強勸他人酒醉昏迷,亦有重罪。因我止宜勸人立功,不宜勸人做罪。今致人以醉成罪,其原實由於我,豈非我不愛人之罪乎?余竊怪中國人不忽醉為罪,殊非合理。試看人大醉後,其行如何無羞恥,無驚畏,去禽獸不遠,良可惡也。何得無罪?泰西不特(410)醉為罪,亦大敗聲名。故罵人無他最辱者,惟酒醉即為辱人之極矣。

 

何謂懈惰?即是廢善功而懶于行之也。其義分二。一為公名,一為私名。公名者,乃槩係不樂為善事。(此兼教外俱有,故為公名也。)私名者,乃獨係不樂為屬愛天主之事。(此耑就教中言之,故為私名也。)夫屬愛天主的情在於我與天主相通。故愛天主之人,當欲天主所欲,不欲天主所不欲,必常想天國之事,願與天主相見相親,以享無窮榮福。倘背天主所欲,而不樂想昇天,此為第一懈惰。其罪(421)為重。若不樂為愛主之事,實不由於故意,止由於難行,以少得想此事,因少得行此功,乃多營逐於身世之務,此為懈惰不行當行善功之罪。善功屬大者,則懈惰之罪為重。善功屬小者,則懈惰之罪為小。

 

重罪之害第二十章

 

前詳犯誡之罪,今宜明罪之害。罪有二,一謂原罪,一謂自為之罪。原罪,即是元祖亞當首方主命,傲惡極重,延累世世子孫。因元祖如根,我人是其後裔,如枝根敗眾枝即敗。人性缺壞從茲始也。凡人從母胎中(422)即染其污。此害為無窮,人人俱染。又為公罪,無輕重可分。惟入天主聖教而受聖洗,罪即得赦矣。自為之罪,乃是各人所犯者,則有輕重之分。輕罪是雖不依主旨,而未壞愛德,不過稍阻善路,而遲於行,且其聖寵未失也。重罪,則直逆主旨於重事,犯此即失聖寵矣。故當略說其害。凡不懼其事者,皆由於不知其害者也。惟不知重罪之害,故敢於犯之。夫重罪之害分三。罪之醜,罪之罰,罪之患是也。

 

何謂罪之醜?凡所行循本性之常,皆屬善美可愛。所(423)行屬反性之變,皆屬醜惡可惡。重罪原是反性,其醜又分為三等。不愛當愛,而愛不當愛一;不羞當羞,而羞不當羞一;不畏當畏,而畏不當畏一。凡人犯一重罪,俱有此三醜之情。

 

何謂不愛當愛,而愛不當愛?我人愛司本向,原在美善。因美善本是可愛。愈美善,則愈可愛。無窮美善,則亦無窮可愛。倘愛非美善之事,即反愛司本向矣。人犯重罪時,背主向物。愛主之物,而不愛物之主,為微利為虛名為穢樂輕萬美善之真原,棄無限美善之(424)真主。所得者至暫微,而所失者無窮尊貴。抑何酬也?譬如人為得一塊爛土,而失萬鎰黃金,何醜如之?

 

重罪之醜,有顯於獲罪者,與所獲罪者,尊卑為何若?獲罪者為卑,所獲罪者為尊,其尊必重。故小民獲罪國王,為莫逭重罪,以國王之尊,與小民之卑相懸絕也。天主之尊無上,人之卑無下,兩者相去天淵。今以至卑獲罪至尊,其罪之重為無窮重矣。況以獲罪報恩,尤反人之本情,而為人情所共惡。禽獸之中,亦有知恩報恩,而不敢獲罪於所授恩者。人顧獲罪於天(425)主,其報本之情,反不及無靈之禽獸?豈非不愛當愛之至醜乎?

 

今試略說天主之恩,以便人知獲罪於莫大恩主者,為背本忘恩之醜,可乎?天主之恩有係乎夫超性,有係本性。係本性之恩有三,生、存、佑,是也。生者何?始賜我有其有。此有非塊然之有,亦非獨有,生有覺之有,而且為有靈之有,又能享永福之有。存者何?造天地,以覆載我;造日月星辰,以照臨我;造禽獸草木,以養育我;並造萬有形之物,無非為保存我有。佑者何?(426)常扶助我人趨善避惡,更命天神守我。此三大恩,真不啻顧我如父,撫我如母。故人專意愛慕此莫大恩主,實為本性宜然。即時刻不斷奉事讚謝以報此恩,尚恐萬不及一,而反加重罪以報之,是報恩主如仇矣。此非無情忘恩之至醜歟?

 

天主不獨有性恩,又有超性之恩。降生救世,贖人靈魂,此為超性之恩,比性恩更遠也。蓋天主為救我人以至尊位,接取人性,降生為人,在世間三十三年,甘無窮勞頓,受千萬苦難,被釘十字架而死,皆為人(427)罪,以身立表而贖之。此恩又當何如報也?故奉教者,既信此等大恩,何可犯重罪,以負此莫大恩主?保琭聖徒曰:教友犯重罪時,即是再釘天主真子於十字架。此忘恩安可比耶?夫教外獲罪天主,其罪為醜,因失本性之光。故如德亞國人,獲罪天主,其罪愈醜,因原知天主,又加古教昭垂,而故犯之。故今教中既信天主降生受難諸恩,又加天主盡流其血,為洗除人罪,而猶日日增加重罪,如增加十字架,以釘天主真子。其醜比教外,與如德亞國人,更不可名言矣。(428)

 

天主不但賜眾人公恩,又加各人私恩。各人試私下思想,從生至死,身靈所領之福佑幾何,所免禍患幾何,何一非天主之恩?所賜之福果難勝數,所免之禍尤習弗覺。若要知主恩浩大,當想我之罪,原足以致其罰。何他人所有諸凶惡,我俱未有,謂非天主免我乎?聖奧吾斯定曰:我不但欠所受福佑於天主,亦欠所未有之禍患於天主也。更古賢有言:我分作三我,各我為天主的我,而我獨為欠天主之我。何以言之?生存佑我,一我也。我身靈的有,全為其所賜之有,而(429)皆為其有。如人受身於父母,子之身無不屬父母者。此一我,非天主之我乎?救贖我,一我也。我奪於魔鬼之手,而天主脫之。我陷於地獄之阱,而天主拯之。則我又全是天主賜以成我,如贖我於被擄,此身應為贖主有者。此一我,又非天主之我乎?榮福許我,一我也。我甚微賤,天主備榮福賜我,則我為其所統屬,如國王以高爵厚祿寵人,則人臣無不屬於國王者,此一我,又非天主之我乎?三我皆為天主有,而我一我不足全償天主所授之恩。是我不為欠天主之我乎?(430)由此觀之,倘若人犯重罪,將這一我,溺於微利虛名穢樂,把天主所賜不但不還,且竊送與魔為奴,是天主加愛於愛,而我以仇報愛;天主加恩於恩,而我以罪報恩。何無情之甚也。然則人可不知所用愛哉?

 

何謂不羞當羞,而羞不當羞?羞恥為人之本情,足阻人顯惡,不許任意縱放。如鐵啣勒馬,不得妄馳也。若無羞恥,其行實非人行,如馬無啣矣。故人行非理醜惡之事,俱遮掩不與人知,為免愧顏之苦。吾主耶穌曰:凡行惡惡光是也。但人行醜事於常人,或惡人之(431)前,其無羞恥猶小。倘行於尊人,或善人之前,其無羞恥為大。更行於有尊位、有善行,又有權勢,能罰惡者之前,其無羞恥為愈大。何況人犯重罪,乃行醜惡於全善全能,有大權能、罰惡之天主之前?何等褻瀆至尊!此無羞恥,豈人情之本,而不為可醜之甚耶?

 

人在主前犯重罪,不但褻瀆其至尊,而且致其義怒。蓋善可愛,惡可惡,此為當然之理。況善與惡,不相投而相尅。故為善者,不得不愛善,即不得不惡惡。其善愈大,其愛善愈切。愛善愈切,其惡惡愈甚。天主為全(432)善,則其善為無窮善。無窮善者,不得不愛善至於無窮,即不得不惡惡至於無窮。故以無窮福賞善者,亦以無窮苦罰惡者。凡重罪之惡,與天主之善對。惟天主為無窮善,能全知無窮惡。能全知無窮惡,即能全知惡之宜無窮惡。因全惡惡至於無窮者,人依信德當信天主無所不在、無所不知,其能為全,其善無極。其惡惡至於無窮,則犯一重罪時,當何如羞恥也?乃可羞而竟不羞焉!亦思在人前尚羞為其所見而不敢為,而況在天主之前?何無羞恥一至此哉?夫不信(433)天主在前,即非奉教人也。若信而不羞,非顛狂人而何?泰西上古有一淫婦,引誘善人,其人曰:你可攜我在密處行之。至房,問曰:你還有更密之地否?婦曰:無有密於此者。其人笑謂曰:天主在此否?婦曰:天主無所不在,怎麼不在此?其人曰:天主既在此,我何敢在主前,行在人前所羞行之醜?婦因覺而悔焉。噫!人誠能信天主無所不在如斯人者,又何犯重罪之不知羞矣。

 

何謂不畏當畏,而畏不當畏?敬尊伏權,而畏其怒,乃(434)人之本情。若無有尊權可畏,或有可畏而不畏之,即便恣意行惡。故萬國莫不定一治民之權,以制其不敢為惡。位愈尊,權愈大,刑愈重,因愈可畏。凡畏一國之尊之權,甚於畏一邑之尊之權。無他,畏與權相稱也。夫世君之權可畏,天君之權更可畏。世法有形之刑可畏,天法有形之刑(地獄火有形,詳見前辨),更兼無形之刑,愈可畏也。人犯重罪於天主,竟不知細讀何尊,輕侮何權,玩忽何怒耶?

 

天主之尊與權為無對。經典云:皇皇之王,萬主之主(435)是也。達味聖王曰:山雖高,嶺雖峻,對天主聖容前,悉消融如蠟。蓋言聖威之可畏也。故積世上萬國君之威權,在天主前前,尊非其尊,威失其威矣。耶穌親對宗徒說:你怕世上權,為其能刑我身也。夫刑我身之權猶可怕,能刑我身靈於永苦,其權不愈可怕乎?保琭聖徒云:聽耶穌之名,凡天上神世間人地下鬼,莫不敬畏屈伏。試思天神純性,無惡可懼,而猶懼天主之威權。邪魔受罰已定,似無猶可懼,而猶懼天主之威權。何況罪人有惡在身,將受其罰,而尚不畏哉?想天(436)主之義怒愈為可畏。蓋有施罰之權。若見惡不怒,或容我而不罰,即罰亦或輕,我可不畏。乃有權能罰,又有無窮義怒,怒則必罰,罰則必重。不愈為可畏耶?大凡畏依罰,罰依怒,怒依惡,惡依惡,惡對善。天主之善為無窮善,故惡惡為無窮惡。無窮惡,即無窮怒;無窮怒,即無窮罰;無窮罰,當無窮畏。人即不能無窮畏,亦當盡心竭力,至於所能用畏之處。不然,不盡其本能而不畏所當畏之主,豈非醜甚?

 

人犯重罪時,試思天主在前,一邊現我人所受本性(437)超性諸恩,一邊現所備榮福以賞善、永苦以罰惡。天主如與言曰:你所受諸恩,惟我所賜;我所受諸苦,惟你所致。你若犯此罪,我即罰之永苦;不犯此罪,我即賞之榮福。又想魔鬼亦在前,一邊現薄利虛名穢樂,亦如言曰:你任意犯此罪,可得一時身樂。乃斯人寧欲依其仇所引,不欲順其主所勸;寧欲得一時暫樂,而忘地獄永罰;不欲耐人世微苦,而失天堂真福;寧欲中邪魔偏意,而為其奴僕;不欲承天主聖命,而為其義子。噫!何無情、無恥、無忌,一至於此!可不謂之極(438)醜哉?

 

何謂罪之罰?凡有治之權,必有賞罰以稱其職。多瑪斯聖師云:仁義為有權者二手,仁為右手,義為左手。人用右手不足,必以左手佐之。治全亦然。用仁不足,不得已用宜濟之。用義所以罰惡,亦所以禁惡,而使之不敢為也。天主治萬民之權,常用仁義二德。仁以加恩,義以加刑。無善不賞,無惡不罰。但加恩為其本意,因原於己善;加刑於宜然,因原於人罪。經典云:天上地下,凡萬有受造者,天主無不愛之。又云:見惡(439)無不惡,惟惡能致主怒加刑也。要知天主賞人之善,賞過其善;罰人之惡,罰不及惡。且依義罰惡,不但為已犯罪者之本刑,亦可為未犯罪者之禁令。是謂犯之罰,亦謂未犯者之恩。故欲知罪之重,在於知罪之罰。天主義刑約有四端。余就經典所載而詳之。

 

天主義手第一用,即是降天神之傲惡於地獄。當初纔生天地,即生無數天神。其無形純性,滿被聖寵。其明為直通達,其能極廣大(詳上天神篇),其本所在天國。天主至公,不欲其無功而享榮福,故使之自主立功。然(440)其中最多,一見己福之妙,遂犯極傲抗主之大罪。天主遂初試義手,罰之地獄。以天神高位,變為邪魔卑囚;以天國貴臣,變為地牢賤虜;天天主第一所愛者,變為天主第一所惡。噫!天主之嚴刑,自此開矣。人繼其傲神之表樣,能免其刑哉?

 

天主義手第二用,即是逐出人類之元祖於地堂。天主造天地萬物齊備,即生一男名亞當,一女名厄韈,為人類之元祖母。其肉身內外,全無虧缺,其靈魂原義(猶原美也),諸德被滿,本可傳之於奕無失。故七情原(441)無私欲之累,身樂原無死病災殃之患。安居地堂,享其景之福。天主亦不欲其以無功受福,使之自主立功,謙聽主命,無遺無傲。然兩位隨犯大傲抗主之命,即失了聖寵,壞了原義,身情錯亂,世物勝尅。因彼不伏主,而內情外物,亦不伏他,遂易淫易貪,多為諸惡(見其身情錯亂處)。又能病能死,能受諸凶災(見世物勝尅處)。因天主令之竄流乎地堂之外,延及於萬代,從世始至世末。凡孩童初生即受原罪之染,並世上所作罪惡,與諸凶災苦罰,皆是原罪流毒。噫!天主之嚴刑,自此再見(442)矣。有自作之罪者,能無恐哉?

 

天主義手第三用,即是現罰人罪,而以洪水降世。天主生天地後二千餘年,人積罪彌天,招主義之罰。故自天降大雨,四旬不止。海水湧過高山一丈五尺,萬民與禽獸盡沒。天下止留男女八人,禽獸各類止存雌雄牝牡一對。息怒後再傳生焉。又有五城人迷於男色等罪,天主自天降火,盡燒其方。至今其地荒荒,無草無木,人跡全不可行用。噫!人犯重罪,今世天主現罰如此,後世永罰又當何如?(443)

 

天主義手第四用,即是罰罪人於地獄。天主造天堂賞善,即造地獄罰惡。凡地獄之內外,苦無終苦,上已詳言,茲不必贅。但人思以天神純性,為其初造所最愛者,不容一念頭之傲,而罰之於無窮,以元祖備美原義,亦為其初造所甚愛者,因一犯命,天主則降刑,永絕其地堂之福,定原罪以延累子孫。且怒世惡,以永火屠滅之。天主之用刑如是其嚴,何況今人?事事行惡,日日增愆,人可不思所以止天主之大怒歟?

 

何謂罪之患?凡欲知其所以然,莫便於知其固然。故(444)知病所發之症,便知其病之輕重;知樹所生之實,便知其樹之美惡。罪為靈魂之病,因諸患之症,而罪之重可知。重罪為諸患之根,因致諸患之實,而重罪之惡可知。重罪之患,約歸十二。今詳列于左,以便人瘳惡,而毅然歸於善。

 

一是失神活而得神死之患。蓋聖寵為靈魂生活之原。人若有之,其靈魂為活;無之,其靈魂如死。故犯重罪,聖寵既失,其靈魂在神前(神指天主天神),臭穢過於死屍。泰西有一善士,忽天神借形與之同行,遇路傍死馬(445)朽而䖝生,善士閉目掩鼻以過。隨至城外,又遇一少年,容色甚美,天神亦為之閉目掩鼻。善人怪而問之。答曰:此人形雖美,而神已腐。(謂靈魂有重罪也。)可醜尤甚於死馬矣。故犯罪,靈魂雖能動形,不能神動。蓋凡行善事,如念經持齋克己等,亦非活動之工。因此無功可賞,無合天主聖意之原。非如未失聖寵之靈魂,為活工有功也。

 

一是失天主居心,而得魔鬼親身之患。依撒雅先知聖人曰:你罪遠你於主,隔其容不與親是也。蓋人無(446)重罪,其靈魂為天主寶殿。耶穌有言:愛我者必守我命。我與聖父偕來居於其內焉。若犯重罪,則辭却本主,召盡邪魔矣。先係降福之聖座,後變為集禍之穢所;先為慈王之筵,而神味飫我者,後變為惡仇之藪,而酖毒遺我;先為榮福之府,猶天國聚處者,後變為囚禁之區,猶地獄成隣。惜哉!

 

一是失天主義子之尊,而得邪魔賤僕之患。蓋天主為我人公父,我為天主義子。天堂榮福係吾父本業,原備以遺我者。惟未犯罪,實是肖子,大得吾父之愛(447),將受其本業,何疑?若一犯重罪,乃為不肖子,致吾父之怒,厚業斷所不與。于是乃為邪魔賤僕,惟得其虐主所授之物矣。夫臣得王寵,立之為王子,何等尊榮。不幸而至於獲罪,不但失其寵,並失其位,而貶抑之為隸僕。不知何如悔恨?何況以天主義子,轉為邪魔賤僕,失天國本業,而得地獄孽叢。其悔恨更不可名言矣。孰令為之,而至於是?

 

一是失從前善功,而得現在惡行之患。蓋善功以百年積之不足,一旦以惡行敗之有餘。因惡行實阻聖(448)寵。其善非真,其功非美矣。譬人臣一生忠君,忽作叛逆重罪。君豈念其前功,而赦之哉?故人雖積善立功,幾至於聖人之級,及一犯重罪而死,其從前諸善功,悉廢無有,而現在重惡可罰之至於無窮。經典天主有言:你為惡者,我永忘其所行之善是也。嗟乎!積善多年,為重罪奪去。誰之咎哉?

 

一是失諸聖通功,而得公會不親之患。聖教會,一大樹也。根惟天主耶穌,而諸信從者,乃其枝。未犯重罪,其枝為活,能通遍樹之滋澤。若犯重罪,其枝已枯而(449)他枝之生意不通矣。故不但失己之功,而並失諸聖人之功,何等可惜!譬如一己財少,資一公庫通用,一旦禁而不予,用無所濟也。惜矣!

 

一是失明悟超光而得昏心之罰之患。經典云:罪人常在雲霧暗黑中行是也。蓋人兩眼雖開,倘無日光照之,與瞽無異,故其行易跌。人雖有明悟,專賴信德之光,以見善明道。倘犯重罪,失聖寵,其信為死信,其光已被掩蔽,神目如瞽,所行每跌於錯路。經典云:神目以罪瞽是也。且以罪召罪,愈犯愈迷,愈迷愈犯。經(450)典又云:以暗召暗是也。可知罪人永福之路不遵,永苦之途是循。本主之引不順,虛仇之誘是從。抑何昏迷甚哉!

 

一是失天主佑善而得邪魔助惡之患。凡人遷善改惡,皆賴主佑。若無主佑,絕不能趨一步善,避一步惡。若犯重罪,依義宜罰,無從施佑,任邪魔引誘,積罪如連環焉。愈長愈結,愈結愈難解。罪惡滿而永罰至矣。噫!人何不懼此一件重罪,足以滿其惡,稱其罰,而天主因此以決其案哉!(451)

 

一是失祈禱之功而得懶惰於善之患。凡人行善之佑,每由於切意求主,而求之允與不允,亦由於聖寵之失與未失。故未犯重罪而有聖寵,其求為友求,大槩能允。既犯重罪,又求聖寵,其求為求仇,無一能允。論天主之仁,亦有時允罪人之求。然大率不允者,或為罰罪,或為禁罪。又犯罪者之求,亦無有當允之情。何也?凡求於天主之情有二。一是堅望天主,豈求有重罪未悔,何能堅望?不能堅望,天主豈允其求?一是切求由於愛德熱情,有重罪而失聖寵,必無愛德。(452)無愛德,何能得允所求?噫!犯罪而能痛悔,切求者固為人勉之,但犯罪而虛求無益者,又為人惜之。

 

一是失心內寧靜而得憂苦之患。葢人未犯重罪,苦中有樂。雖遇貧困患難,想及天福神味,何等坦蕩。耶穌對宗徒云:我之安平,常留與你。此神安平,與世安平異甚。若既犯重罪,樂中有苦,財物聲名長繫其心,未得慮不得,既得慮復失。且微樂易過,罪惡又長剌其心。明悟之光雖昏,亦有時發現當受永罪之懼,難逃將來審判之嚴,難免死候猝至之期(明悟中或現此數者),何(453)等憂悶!故善人之生雖受世苦,可謂樂生;惡人之生,雖享世福,可謂苦生。

 

一是失天主安慰而得難堪怨恨之患。葢世人憂苦繁多,中有甚者非人可慰,止天主為人慈父,未足為善之慰,可尋此門以求慰焉。若犯重罪,不但不為其子,反為其仇,何敢向之求慰?是這一門又被己罪閉塞也。不然,人無重罪,向天主求慰,亦何所不慰乎?是則釋苦不能,求慰不敢,抑鬱莫堪,怨恨奚極呼。可愛哉!善人之安平乎!可惡哉!罪人之憂患乎!(454)

 

一是失世上諸公而得福失諸㐫難之患。葢從世始至世末,凡所受苦患,皆是或為罰罪,或為警罪。故如災殃疾病盜賊等無非人罪所致。(根在原罪。)若無罪則無人世之苦。夫罪可犯,諸㐫難亦可畏。既畏今世之苦,何不畏所以致此苦也哉!

 

一是失善終而得惡死之患。經典云:善人之死在主前為寶死,惡人之死在主前為㐫死是也。葢生時種善種,死時即收善寶。生時種惡種,死時即收惡寶。經典又云:流淚種其種,歡善收其寶。信哉!故善人在世(455),惟得種種之苦,至死則得收冬之樂。因此見善人之死,雖謂終而非終,實為無終之始;雖謂死而非死,實為永福之生。謂之終可喜,喜為世苦之終;謂之始愈可喜,喜為天福之始。惡人之死雖謂終亦非終,實為無終苦之始;雖謂死而亦非死,實為長受苦之生。謂之終可憂,憂為暫福之終;謂之死愈可憂,憂為永苦之始。嗚呼!人世何犯罪之時,不自返思曰:我欲免世苦,當不免永苦;我欲得世樂,每至失永樂。何如耐苦而節樂,而免永苦得永樂。(456)

 

以上所列諸患,思所失固堪流涕淚,思所得愈可碎肝腸,總為我重罪所致,則欲免其患,必宜去致患之由。凡我教友未犯重罪者,當慎而避之,如畏病苦者之常謹於病可也。已犯重罪者,當悔而改之,如偶得病者之亟求其醫可也。不然因循苟且,欲待死候痛悔,吾恐天主待你之時,而你不赴;你待天主之時,而天主不收。一息氣斷,無窮禍至。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聖教明徵卷之八終(457)

[1] 底本為“大”。

[2] 底本為“誠”,今改。

[3] 底本為“刑”,今改。

[4] 底本為“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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